柳钰说柳家岭就柳小猪这么一个狗,平日里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长大了肯定连个恋爱都不会谈,太可怜,柳花花就算是给它预备的童养媳了。
柳侠拍拍柳小猪的脑袋:“你是男哩,得知心疼媳妇儿,花花还小哩,叫它跟着你跑这么远,看把它使成啥?”
柳小猪高兴地蹭柳侠的脸。
柳侠站起来:“走,以前我回来,都是您柳岸爸爸来接我,今儿是您俩,回到家一人奖励一根骨头。”
柳小猪听得懂“骨头”两个字,兴奋得呼哧呼哧的,围着柳侠的腿直转圈。
一人两狗轻盈地跑了起来,离着柳家大院还有二百来米,柳侠就看到了自家院墙上几个朦胧的人影,还有一个影子正冲过柳长春家的坡口向他跑来。
柳侠大叫着:“六哥,六哥你回来了?”撒开腿狂奔。
柳小猪和柳花花一边跟着柳侠跑,一边汪汪地叫了起来。
柳海冲过来抱着柳侠,带着哭音说:“孩儿,幺儿,你咋这儿(这时候)回来了咧?这么黑,你要是摔着咋弄?”
“不会,”柳侠嘿嘿笑着,“这路咱都走过十万八千遍了,我闭着眼走都没事。嘿嘿,六哥,你可回来了,你不知我多想你。”
“嗯,我也是,”柳海更加用力地抱着柳侠,“我快想死您了,再不回来,我觉得都没法活了。”
“小海,幺儿跑了大半夜,肯定使慌了,咱回家坐着说话孩儿。”跟着柳海跑过来的柳川说。
柳海放开柳侠,擦了把眼睛:“孩儿,你……我咋觉着,搂着你比搂着您六嫂还细扭咧?”
“错觉。”柳侠侧身让柳川把他背上的包拿过去,十分肯定对回答柳海,“我比俺六嫂高,人一高就显瘦。”
柳海不太相信地看着柳侠,不过今天就一点点上弦月,他看不清楚。
柳魁站在坡下,看着他们过来,轻轻拍了柳侠后脖颈一下:“孩儿,黄昏不能独个儿走夜路哦,万一出事不得了。”
“今儿是老想俺六哥,以后不走了。”柳侠在大哥跟前永远乖巧听话。
“伯,黄昏露水这么重,你咋也出来了咧?”柳侠看到站在石墙边的柳长青,担心地说。他听小莘说过,柳长青骨折过的那条腿,受了凉就会疼,现在只要一入秋,孙嫦娥晚上就每天晚上灌暖水袋给他暖着。
“暑里天,没事。”柳长青不介意地说,随即却又变了口气,“以后,不管多要紧哩事儿,黄昏都不准一个人走山路,记着没?”
“记着了,将俺大哥已经嚷了我了。”柳侠老老实实地回答。
“伯,都怨我,是我后晌给幺儿……”柳海想给柳侠辩护,说到一半被柳川拉住。
柳川说:“咱伯跟大哥说哩对,啥时候都不能黄昏一个人走山路,再急哩事儿也没命重要。”
柳海点点头:“我知了三哥。”
柳侠一进屋,就看到秀梅在烧最小的那个灶,灶上那个小锅差不多已经开了,孙嫦娥端着个碗站在旁边等着。
“妈,大嫂,您俩弄啥咧?”
“给你炖俩鸡蛋,”孙嫦娥说,“跑这么远回来,肯定饥了。”
“哦。”柳侠其实没觉得饿,不过他没敢说。他最近亲自参与野外作业比较多,几次回家,孙嫦娥看见他就难受,每次都拼命给他做好吃的。
柳侠端着满满一碗(八个)放了白糖的荷包蛋吃着,看着柳海。
柳海的身材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脸却不再是原来在京都时的润泽白皙,而是淡淡的麦色,是柳侠最想要的肤色。
柳侠其实也是麦色,只是比柳海深了好几个色度,如果说柳海的是优质小麦,柳侠的就是野生燕麦,而且土里来土里去、风吹日晒出来的色泽,和干净和煦的阳光照耀后又经过细心呵护的色泽,差别还是很大的——前者灰头土脸,后者健康时尚。
“六哥,你越来越帅。”柳侠发自内心地给柳侠伸了个大拇指。
“哦……”柳海讷讷地应着,“孩儿,你慢点吃……鸡蛋老噎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