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徐缭一把拿过钱包就兴冲冲地走了,大概是因为过于兴奋,导致结婚证上他的脸看起来实在有点儿傻气。应肃一直到结束都没能拿回自己的钱包,徐缭雄心万丈,目光灼灼,语调缠绵悱恻:“我会还你钱的,不过你千万记得这次结婚是我花得钱。”

总共加起来都没过五十,到底有什么可得瑟的。

应肃懒得与他计较这类小事,因此并不言语,只是拍了结婚证的照片传给了应睿,对方的回复过了五分钟才到,两个字,并非是恭喜,说不好是客气还是礼貌,看着还算亲近,却又透着点冷意:“挺好。”

徐缭左瞧右看了半晌,心头肉突突直跳,略有疑虑:“我这老丈人到底是对我满意还是不满意啊?”

“挺好。”应肃淡淡道。

徐缭的兴奋劲一直没过,在车上扭来扭去活像刚打了活力药剂,片刻都不得安生,他捏着结婚证,忍不住美滋滋道:“哎呀,这眼睛都没眨,我就已经是有家世的人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生活就像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你都不知道他会变好还是变坏。”

其实在今天中午之前,徐缭一直都对婚姻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可是刚刚拿到证件的时候,他心里突然涌出了种近乎荒谬的仪式感。没有特别拍摄的结婚照,也没有婚礼,去拍摄证件时他们俩穿得都颇为简单,背景布是象征性的红色,不算太干净,却好歹看起来很明亮。

这样一块红布,要是放在平日里,徐缭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今天两个人站在红布前,徐缭无端生出一种庄严感来,他从未在镜头面前紧张过,那一刻却紧张地克制不住自己去握应肃的手,掌心里渗出了汗,对方没甩开他,甚至也没有冷脸拍摄,而是微微笑着,

照片不算太好看,摄像师的手法只比拍身份证的好上半截,全靠颜值跟气质死撑。

当工作人员按照规章制度跟他们细数婚姻所带来的权力跟义务时,徐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也许近十年之内,不会有太多人知道他跟应肃已经结婚,不会知道他的婚姻状态已成为已婚,不会知道他跟应肃彻底属于彼此。

然而社会一清二楚,他已经变成了应肃没有血缘相连却最为紧密而珍贵的家人。

与应肃相关的事,也将与徐缭相关。

“今天跨年看哪个频道?”应肃的脑子跟徐缭一直都有点连不上线,求完婚对方答应就算数了,领了结婚证就等于结婚成功了,他并无闲心操劳象征性的仪式跟婚礼,若无必要,应肃本就不喜欢与太多人虚与委蛇,他的洁癖跟冷淡虽在面对徐缭时略有减轻,但对旁人始终如常。

“随你。”

今天徐缭心情实在是大好,因此极为干脆利落且轻而易举地把遥控板大权交给了应肃。

两人回家之后稍稍整理了下,徐缭不太放心结婚证,翻箱倒柜找出个保险柜来,设定了一长串的密码,把结婚证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应肃冲了个澡后就直接到沙发上开电视,他倒也随便,直接开了是什么就看什么,今年节目排得单一,几乎全是演员在唱歌,徐缭跟着他看了两个小时,顿时松了口气道:“还好我没答应去。”

应肃点了点头道:“的确,丢不起那人。”

徐缭差点就把头给点下去了,好在反应快,立刻回过味来,刚想嘀咕几句,忽然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底气不由得足了起来,恶狠狠道:“你刚刚说什么?应肃,你是不是想注孤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说一次。”

“有什么问题?”应肃一下子转过脸来,极平淡地看着徐缭,把人都看矮了三寸。

徐缭的气场一下子弱了下去,暗暗告诉自己这不叫怂,这叫从心,顺从本心,都是大老爷们的,被应肃说一句能怎么地,何必小气吧啦的,他个大男人还能掉块肉不成,因此虚弱道:“没……没什么,你继续看。”

他们回来的时候不太巧,正好开始下雪,风刮得脸生疼,好在车里空调开得暖和,之后洗了澡,待在家里,就更没什么冷意了。今年的跨年晚会几乎全是唱歌的,徐缭看得没意思,就跑去窗口边待着,他那张小床还铺着,这会儿带个热水袋钻进去,还是被冷得一个哆嗦。

可飘窗实在好看,曼妙的纱帘微微飘动起来,雪寂静无声地落着,月光仿佛蒙了尘埃,大地是灰茫茫的,徐缭爱看这景色,就搬了枕头趴在床边,他极幼稚地哈了口气,窗户上顿时生出雾气来,他伸出一根食指,慢腾腾地在雾上笔走龙蛇,画了个近乎椭圆的爱心,又写了两人的名字,痴痴笑出声来。

情痴情痴,因情才痴。

其实徐缭一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他这长相,上辈子要是肯服软点,没那么傲气,也不至于被彻彻底底当做资本博弈的弃子,后来无数次也后悔过,穷的滋味实在是太苦了,只可惜那时候没有回头路,现在却又庆幸起来,自己虽落魄潦倒,但到底保住了点底线,不至于在应肃面前节节败退,哪儿也比不上他。

这颗心起码是干干净净的。

徐缭想着,又很兴奋地转过头去问应肃:“出不出去玩雪。”

地上已经积了不少雪了,应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太脏了,你去吧。”

“我去能有什么意思。”徐缭低声抱怨道,他仍然记得当初罗棠跟赵松溪的教训,那泼向罗棠的一瓶水仿佛大冬天浇在了赤身裸体的他身上,只差片刻就能结冰,若是应肃也遭遇这样的结局,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失控到何种地步。

婚姻让他们二人更进一步,若说恋情还有自由聚散离合的可能,那结婚无疑为此事上了一层枷锁。

他们若想分离,需得通过一个依法办事的机构才有可能罢休,若无意外,一辈子理应是绑死在一起了。

两个人在各种意义上都成了对方的“专属物”,徐缭早在恋爱之时就对应肃小心翼翼,更别谈婚后了,爱意只增不减。他不敢公开,不敢炫耀,生怕自己无意之举就会变成伤害应肃的利刃,任何人无心流传出去的情报都足以叫徐缭毫不犹豫斩断交际。

他便是这般在意应肃。

喜悦的心情至今仍在胸腔里徘徊,无处可以宣泄,徐缭已不打算告知养母这件事,对方明摆了并不乐见,他当然也不会平白去添堵。蒙阳与韩云迟本就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还是维持着不知道的情况为好;罗棠与赵松溪有自己小家要顾,恐怕来不及与他一道分享这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