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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天空下,有猎鹰飞过。
范宗明举著冻僵的手对著光线眯著眼看著刀,哈了口气,用打火机在刀上烫了两下,往下一滑,透过衣服跟皮肤把黑血放了出来。
战友已经全部没了,他必须穿过这千里风雪,赶到接应地点,可是他受伤的腿肿得连裤子都包不住了,他只好划破裤子和皮肤,把血放出来一些。
他的脸被冻僵得没有一丝血色,就像块僵硬的白色岩石。
但他不怕,不怕自己走不出去。
他知道,家里还有人等著他。
就算死,也得让那个他一手养大的小孩摸得著他。
要不,那个被他纵得已经不能没了他的孩子会一天一天守在家门口等著他回去,如果等不到,不是急死就会怆惶而亡。
他永远都接受不了自己会丢下他,无论用何种形式。
范宗明无数次检讨过自己对他的溺爱,但是,他如何拒绝?那个自出生以来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孩子,他要如何才能学会真正地对他说“不”?
范宗明半拖著腿往前走,一个小时过後,他又再次无力前进。
他找到一个树林暂时隐蔽,再次发出救援讯息,闭著眼睛休息。
远处处来轻声的沙沙声,他迅速睁开眼,不是过大的野兽,而是一只小小的浑身洁白兔子。
范宗明笑了,他的脸不能动,但他还是很快地感觉愉快起来,他记得去年春节回去时小家夥因为他回去得晚正气鼓鼓地堵住门不让他进去,他从背後抓起了一团白色小肉球送到他面前,还没等他笑著说:“还生气麽?”,小家夥就一跃而起跳到他身上,杏眼里闪闪发光,“你给我的?”
他记得自己当时抱著他,一整年下来的所有疲惫全都一扫而光。
抱著他,俨然就像抱著自己的全世界,什麽都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