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将季榆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的人,百里承的确有生气的理由,可对方当时表现出来的那股敌意,却似乎并非源自于此。
曲长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百里承如今对待季榆的方式,与他和那两人初时的时候,并不相同。可倘若非要他说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将其归之于没来由的直觉。
“长歌?”少年的声音让曲长歌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疑惑地望着自己的人,有些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什么?”
“没什么,就是我说完了……”季榆犹豫了一会儿,带着些许试探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知道季榆在担心什么,曲长歌抬手揉了揉额角,稍显疲惫地笑了一下,“只是有些累了。”
这倒不是假话,这些天为了这病情的缘故,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睡好了,他脸上的倦累,可不是装出来的。
季榆见状,嘴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开口劝曲长歌先去休息一会儿,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很清楚对方的性子,也明白若是换了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也肯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季榆没有说话,只是侧头朝百里承看去,用眼神询问自己做得如何。
伸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小家伙的脑袋,百里承扬起嘴角,显然对季榆的表现十分满意。
“不知可否请县令大人将此处的疫情上书朝廷?”百里承收回手,望向面上带着些许敬佩之色的县令,笑着问道。
季榆的心思的确十分细腻,考虑到了许多连他都不一定能够想到的细节,但这个小家伙终究是第一次应对这种事情,到底会有些考虑不周全的地方。
百里承曾经历过一次瘟疫,有过一次经验,处理起来自然会更加得心应手一些。
又补充了一些诸如巡逻与宵禁之类的事情,百里承思索了片刻,再次开口:“专门腾一个地方,每日用来煮前去照顾病人的人换下来的衣服吧。”
他曾见有人这么做过,尽管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这么做的那些人当中,后来染病的,的确要比其他人少许多。
“如果人手不足,试着召集一些自愿前去帮忙的人。”百里承又道,他并不觉得单凭那些大夫和亲属,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忙得过来。
“自愿?”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县令有点迟疑地看了百里承一眼,“会有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