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根本就没有途径阅读这套丛书。这也是陶清风宁愿不睡觉,也想尽可能抓紧时间来看书的原因。他从少年时,就从老师口中了解过《七阁全书》的价值,许多善本、孤本、秘本、禁毁本、还有碑铭、绣像、石刻、手抄、残本等有代表性价值的刊刻辑录,是在别处根本无法得见的。
陶清风进来时,怀里揣着几个馍。藏书楼里有井水和恭房。他进来之后就没有出去过了。到最后竟然站着睡着。
严澹在梦里,没有去拍陶清风的肩,而是转到他面前,细细端详着。那安然闭目的眉眼,长睫毛凝定,似乎轻轻一碰,就会破坏这种静谧的美感。
看了一会儿,严澹还是觉得,他应该叫醒陶清风,这个姿势站久了,会很不舒服吧。
然而在严澹轻轻伸手搭过去——他无法分辨那是出于本意,还是梦中不受控制的举动——陶清风并没有醒,严澹那只手也并非去“拍击”的动作,而是“回揽”。
纵然那一刻严澹觉得很奇怪,自己伸出手的那只袖子,怎么是古装广袖,看上去像价值不菲的丝质,领口还有银丝滚边。
但梦中无暇去关注逻辑上的疑惑,他一切觉得是那样理所当然——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轻轻碰着陶清风的肩往回一揽,陶清风意料之中的没醒,还因长时间劳累饥饿和站姿僵硬,骤然倒在了严澹的怀里。
刻意地,被严澹稳稳接住了。
然后严澹,听到了他自己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很轻,却显然是股更清亮,更年轻的声音,带着一点餍足的笑意——
“抱到了。啧,好硌。”
一点点促狭的语气中,有着十足的,陶清风不会醒过来的自信。
严澹的一只手,揽在陶清风的肩上。这尚且是个很纯正的扶姿。但是另一只手,却锢在了陶清风的腰间,那截凹下去的区域。一只手,竟然能把腰身环住大半,环得很紧,造成了他所谓的“好硌”的手感。
虽然硌手,却并不想放开。严澹在梦里,还以这个姿势,揽着他持续了几分钟不动。
但是这个姿势毕竟不太好移动,如果要把人横抱过来,似乎又太张扬。
当然,梦里这些事,严澹一时间都不能分辨,到底是他在梦里主动产生了这些意识,还是自己只是个旁观者,被动的,在梦中之人的视角里,经历这些事。
唯一没有疑义的,是在抱住陶清风时,内心涌动的喜悦和餍足,是从心底真实流露出的。
严澹看着自己从广袖里伸出来的手,一双白玉般的,十指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手心手背都很光滑,并没有劳作或舞刀弄枪留下的茧印,但是右手指节和腕根,却有长期书写而形成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