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红楠木的桌旁坐着张吟湘和张定城,桌上放了一碗飘着苦味的药。
图柏看了两眼,没见到张启,千梵碰了下他的手指,往下随手一指,就见八角阁楼背面的转角处有一截灰色袍角。
“他在偷听。”图柏无声道,咧咧嘴,“刚刚我们没被他发现吧?”他注意力一直放在门前的守卫上,竟没注意阁楼后的偷听者。
千梵温声说,“施主无需顾虑。”
有他在。
被人惯着的感觉真好,图柏很想扑过去偷个香。
“湘湘,你给爹说说你的打算。”即便在自己的房间,张定城也下意识将声音压的很低,“不管怎样,爹都不会害你。”
张吟湘无论什么时候见都衣着得体端庄,她就像她发间横着的紫碧流云的簪子,淡然高贵,娴静知礼,冷傲如雪中的梅花,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本是将手贴在腹部,神色冷淡道,“爹爹,我没什么打算。”
听她这么说,张定城急了,“你…”他左右看了两眼,“你怎么能不打算,高宸枫的案子陛下不准爹插手,若是他们查到你身上,你再出了事,你让爹可怎么活!”
桌上的安胎药散发着苦冽的味道,漆黑的药汁如同一池深渊,连倒影在里面的影子都悉数吞没。
张吟湘抬起眸望着眼前老态龙钟但精神矍铄的父亲,“父亲何出此言?宸枫死后,最难过痛苦的应该是女儿,官府为何会怀疑到一个寡妇的身上。”
张定城犹豫了下,“你和张启的事,如果被杜云知道,难免他们不会以为是——”
话至不该说处,像是被触痛了心里的伤,张吟湘去拿药碗的手猛地僵住,仔细看白皙柔软的指尖竟隐隐发颤。
她慢慢蜷起手指,将药碗端起抿了一口,“父亲,我问心无愧。”
张定城讪讪道,“但你这副样子难免不让人怀疑。”
她不动声色,即不流泪,看起来也不悲伤,若非是一家人,连张定城都忍不住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