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鸾朱
京府有一销金窝,号浮梦阁,此处无女子,俱是清秀的少年郎,在此地,达官贵人的癖好无一不显露,这两年风头正劲的头牌名唤鸾朱,即将在今夜献出自己的第一次,许多名士为了得到美人销魂一夜,不顾家产,豪掷千金。
白日的浮梦阁冷清无人至,墨楼倚着二层的栏柱,手执烟袋,望着窗外,轻轻地吐出一口烟,他青丝如瀑,一身华贵丝绸衬得他如玉的脸庞更为耀眼,自从那人离开京府,他已有三年不曾接客,鸾朱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孩子,此时心里倒有几分看着待嫁女儿的长辈思绪。
“老爷,鸾朱闹脾气了。”
“我知道了。”
墨楼头也没回,袅袅的烟气从他的口中逸出,蹲在下首的小侍从弓着身子从墨楼的屋中退出,墨楼也不恼,他自顾自地看着楼外的车水马龙,耳边小贩们的吆喝声,让整座城市都带上了一丝烟火气。
“墨楼!”
“又闹什么脾气?”
“他们说,今晚莲大人不会来!我不要!我不要别人当我的第一个恩客!”
“又是谁在胡说八道,我让人绞了他的舌根。”
看着鸾朱泫然若泣的脸庞,墨楼心下狠狠一紧,他曾几何时不也是这样,肝肠寸断地思念着心上人,可风月场上哪有什么真情实意,年轻的时候总会不顾一切,所谓的心上人,只不过是镜花水月。
鸾朱一身朱红纱衣,他本就娇小的身段被包裹的玲珑有致,他两只脚踝上绑着金铃,红绳上的金铃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动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鸾朱自小骄横跋扈,在浮梦阁也是一等一难伺候的主儿,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幼年时被父母丢弃,怀中一封信,竟是说这孩子眼角的痣是不祥之兆,再加上他八字又轻,绑着铃铛也无济于事,家中贫困实在无法将孩子养育成人,墨楼花了三十两买下了他,不顾当时所有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将他养大,就在这浮梦阁之中,鸾朱渐渐长成一个姿容秀丽的少年。
见过鸾朱的人,无一不被他所吸引,他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气质,尤其眼角那枚被视为不祥之兆的痣,更是妖冶至极,浮梦阁人人皆有所长,墨楼精通音律,善抚琴,鸾朱长于舞,瞳善歌艺,还有一众各有所长的少年们,这也是浮梦阁经久不衰的缘故。
转眼京府的夜如期而至,浮梦阁也热闹了起来,穿戴纱衣的少年们流连穿梭于各位大人之间,平庸无华的穷酸书生、满肠肥油的达官贵人、出身富贵的少年公子此时此刻都端坐于台下等着鸾朱的出场,鸾朱此时双足赤裸地站在台上。
今夜的他更像是侵略性十足的野生动物,一身红衣上绣着大团纹金饕餮,衣饰裁剪合身,饕餮踏云飞升,驾凌于空中回首顾盼又俯视众生,野性难驯中透出顽皮娇俏,掐腰的红衣更显得他纤细不盈一握的身材,好像只要略微下腰俯身就能看见胸前大片春光,下摆开叉露出修长的腿,鲜红如血的台布与他如玉的雪足形成强烈的对白,他细长白皙的长腿隐在衣袍之中,若隐若现之间愈发勾人。
他媚眼如丝地看着台下每一个人,既不停留也不吝啬他的目光,随着琴声摆动起身躯,他是何时习惯了这样的目光,甚至享受了起来,他回首与坐在暗处的墨楼点头,就翩翩起舞了起来,鸾朱喜明艳动人的颜色,如他本人,花团锦簇得热闹,台下的一众人都如饥似渴地看着鸾朱,他毫不在意仍旧舞动着,只是视线从没放过一个角落,搜寻着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