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要到了。”目不能视的凤章君,直觉却异常敏锐, “这儿附近有大山, 挡住了蒸腾的水汽,因此才会比别处来得湿润一些。”
说话间,前方带路的纸鸟突然一个猛子朝云层下方扎去。练朱弦也急忙调转方向, 紧随其后。
穿过了白雾茫茫的云层, 下方已经从连绵起伏的沙漠变成了干涸死寂的戈壁荒滩。而远方地平线上, 果然伫立着一大片如同高墙般巍峨的雪顶大山。
“翻过前面的那片群山,继续往南, 不多远就是南诏。”凤章君又开口道,“你有没有看见一座五彩的山峰?”
“五彩的?啊,看到了!”
练朱弦向四周望去, 果然发现了一座与众不同的山峰,兀立在戈壁与雪山交接之处。之所以说它是五彩,是因为它脚下是褐黄的戈壁黄沙,中下部分的山岩则是火般的艳红;及至到了山巅处,却又因为云气的缘故而变得湿润起来,生长出了郁绿的林木。
“这座山叫做殷山,就是我师父曾经的洞府。”凤章君道,“飞过去罢。”
练朱弦驱策着凤阙剑,在山巅空地上稳稳当当地降落。只见四周围林翳茂密、杂草丛生,一派荒凉景色,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人在此居住。
凤章君虽然蒙着眼睛,行动却丝毫不受限制。他领着练朱弦在草丛里穿行,约莫走出百十来步,前方有了一片橡树林。而他们此行拜访的青石小院,就隐匿在老橡树那遮天蔽日的浓荫之中。
这里远比练朱弦想象当中的简朴许多。一百多年来的无人打理,也让它看起来比寻常巷陌的宅院更加沧桑。当椽柱腐朽、砖瓦松动之后,巨大的藤萝就成了支撑这具庞大骨骸的外力,也让院落拥有了呼吸与生命。
凤章君领着练朱弦来到院中,逐一指出每一进房屋的用处。练朱弦特意推门看了恋人当年住过的地方——一橱一榻、一席一坐,蛛网尘封,朴素得有些过分。
“这些字是怎么回事?”
练朱弦抚掉床头蒙尘的蛛网,发现那里留有许许多多陈旧的正字刻痕。
“那些全都是过去的事了。”凤章君有意轻描淡写,可真相还是令练朱弦感到揪心:“刚被师父从法宗救回殷山的那阵子,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在床头刻一道痕迹。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师父很快就治好了我的伤。”
“……这还能叫没持续多久?”
练朱弦默默地看着几乎填满了整个床头的刻痕,说不出的心疼。然而他的目光一转,又在床角墙壁上发现了一些更加特别的东西。
那是一些毛笔字迹,虽然历经百年岁月,但绝大部分都存留了下来。全都是明显的小孩手笔,林林总总大约有百十来个字,除去一些无意义的笔画之外,余下绝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样的名字和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