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气把那傻子逼退了一步,嘴里呜呜直哼。
孙少爷摇了摇头,半解了衣衫,撕了块衣料沾水去擦拭身体。股间有伤,手指探摸去,仍是一团肿突,手指一摁进去湿黏黏的,好不恶心。
孙少爷瞪向那傻呆呆站在一旁的傻子,恨恨想起刘瞎子的话,只有自认倒楣。
这一路自不必提,林荫深处虎狼微啸,枝头藤蔓蛇虫声嘶,傻子不会觅食,肚腹内咕咕乱叫也不知作声,渴了不管水质如何伏在水边就是一顿牛饮,性情急躁骨蕴狂性,种种偏颇,孙少爷见之则耳提面命地矫正。
孙少爷擦了擦野果递与他,“也不知带你出去是好是坏,”转念一想,自嘲般笑了笑,“还不知道出不出的去呢。”自古路遇鬼打墙,困死于山林野岭的实属不少。
他一笑,那傻子就直勾勾盯着他,孙少爷心里还存着芥蒂,对他自然多一分防心,警道,“怎地还不吃?”
傻子嘿嘿笑了起来,全无狂性大发时的戾气,孙少爷陡然想起了福全客栈门扉上描画的憨傻娃娃,也是这般咧着嘴笑。
傻子终于记起手里还有个能吃的,嘎巴一口咬下一大块果肉。
两人正休息着,一咻破空声迎面而来,傻子本能似地摁下了孙少爷的头,啪一声,天上掉下了一只鸿雁,一只毛光水滑的黑狗不作声不作气地钻了出来,蓦地蹲在了雁子旁边,一双水漾漾的眼睛只扫了两人一眼,呼哧呼哧地吐舌头。须臾,一个三四十来岁的汉子也钻了出来,一看见有人,仿若被吓了一跳。
孙少爷笑,“敝姓孙,是镇上的生意人,敢问大哥往哪里出这林子?”
那人打量了他们一下,也笑,“这是生了什么变故,让两位滞在了牯岭子,这鬼岭也就只有我能来去自如,呵,我带两位出去。”
“多谢!”
那人话不多,也不追根究底,孙少爷只问出他姓黄,住在覃镇边边上,以打猎采药为生,这片林子人迹罕至,虽临近外省,但离覃镇也不远。那人确是对这林子枝枝桠桠极熟稔,没多大光景就把他二人带到了视野辽阔处,村落屋次已尽在眼底。
又行了小半日,塘路山道逐渐明晰,那人停下来,笑道,“我就不送二位回镇上了,沿着这条牛马行迹的大路便是了。”
孙少爷牢牢记住他身相打扮,诚恳对那人道,“多谢兄弟。”
黑狗已经一纵身蹿回了林子里,那人回头瞥了一眼,转过来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告辞。”
目送他复又进了林子,傻子也是一副翘首觐向,孙少爷暗叹:黑狗不似寻常土狗,主人也不似寻常猎户。正是日晷惟宝,隐而忘忧。千峰映碧湘,真隐此中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