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楼应了一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信,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把人圈进了臂弯里,端着书给他看。
“为什么要喝药?”林信不依不饶地追问。
“因为我做错了事,这是惩罚,”沈楼一本正经地骗小孩子,弹了弹手中的书页,“所以我讲的东西,你要认真记下,不然……”
“也要给我喝药吗?”
“嗯……”微微上挑的尾音,昭示着声音主人的好心情。
问不出什么,林信只能暂时按捺,百无聊赖地听沈楼念书。
“北域沈家,西域钟家,南域朱家,东域林家,除却这四位国公,大庸还有列侯十数,可自行治理封地,每年上缴岁贡。我们沈家……”念着念着,怀中忽然一沉,沈楼低头看去,方才信誓旦旦说要认真听的家伙,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无奈一笑,沈楼扔了手中书,索性也放松身体,靠在软垫上假寐。心思,却从书中飘到了天下局势上,如今酌鹿之律还未实行,四域尚且安乐,但随时都有可能乱起来,自己要早做准备才好。
“岁贡是什么?”困得睁不开眼的林信,嘟嘟囔囔地问。
“金银、粮食、布匹……鹿璃。”
少年微低的嗓音,像是风雪中穿梭的雏鹰,破开眼前的迷雾,却又把人带进更深更远的梦境里。
十七岁那年,他第一次踏入浣星海。冬日初阳漫松林,雾失楼台,雪掩津渡。仙境似柔软的地方,却立着一群面冷似铁的人。
所有的沈家人都穿玄色广袖,远远瞧着,像是一群猎鹰,随时都会扑上来,把人撕成碎片。
“割鹿侯年纪轻轻,心性竟如此狠辣,连自己恩师都不放过!”玄国公沈歧睿还未见礼,就把他的脸面直接扔到地上踩。
“呵,两年前的事了,国公爷莫不是刚听说吧?”林信用拇指顶开剑鞘,杀意四起。提什么不好,偏要提他师父。
天下皆知,林信是个穷凶极恶、无情无义的弑师之人。或者根本不配称之为人,假谲妄执,嗜杀成性,谓之魔也。
蓦然睁开双眼,血雾尽散,唯余靛青色的车顶与氤氲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