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国庭在会议上说了什么,伊登所说的“熔断机制”是什么意思,宗铭下一步打算怎么寻找鲨鱼岛……
李维斯一概不知。
从蒙坦戈贝回到费城以后,他仿佛一夜之间脱离了超级脑案,甚至脱离了ubra,没有人告诉他案件的进展,没人给他分配工作,连他的app都被桑菡屏蔽了,看不到任何群组对话和公共文件。
偶尔他问一声好,如石沉大海,无人应答。
桑国庭回来的第二天于天河就被召走了,李维斯的主治医生换成了一个满脸大胡子的老头。不知道宗铭预付了多少医药费,大胡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把李维斯绑在床上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地细心照料,连他少喝半杯水都要担心他的肾脏今天是不是不太开心。
不管肾开不开心,李维斯非常不开心。
也许骨子里带着荣家人的热血责任感,过惯了朝不保夕惊险刺激的卧底生活以后,他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无所事事地混吃等死的日子。
在床上生无可恋地躺了快一个礼拜,他发现自己连婚姻都好像脱离了——宗铭整整六天没给他打过一个电话,没发过一条微信。
大胡子医生也说没接到过家属的任何问询。
李维斯意识到这不正常,宗铭虽然没有晨昏定省谈情说爱的习惯,但绝对不会在他生病住院的情况下连续六天不闻不问。
唯一的可能性,是宗铭身处某种特殊的环境,或者正在执行某个特殊的任务,根本没办法和他联系。
第七天凌晨,李维斯在噩梦中惊醒,冷汗湿透单薄的病号服。
梦境模糊而破碎,但残留给他的恐惧却清晰无比——他梦见宗铭被困在加布林号一片狼藉的主控舱里,随着失控的核潜艇一起下沉、下沉……隔着浑浊的海水,他看到宗铭吐出最后一口气,生命定格在加布林触底毁灭的一瞬。
他痛得喘不过气来,沙哑地嘶吼着宗铭的名字,想哭却哭不出。
惊醒后他看到百叶窗外正露出淡淡的晨光,惊魂未定地抹了一把脸,除了汗还是汗……是,他从来就不会流眼泪,因为没有爸爸的孩子没资格流眼泪,家里唯一有资格哭的是他的妈妈。
李维斯披衣下床,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水。他的肺炎已经差不多好了,心肌炎也正在恢复。二十三岁的男人身体机能正值巅峰状态,他的恢复力和野兽一般的宗铭几乎不相上下。
ubra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他“宗铭呢?”的问题,桑国庭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伊登……伊登的电话他完全忘了留。
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宗铭是去鲨鱼岛了,而且不是和武装警察一起。
因为全面失联只有一种可能——卧底。
李维斯跑去去护士站找人,大胡子还没来上班,点开医院服务中心的信息栏,于天河的头像是灰色的,证明他这六七天一直没有回来。
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该去问谁?
李维斯有些茫然,又有些愤怒——他只是病了而已,又不是废了!他是宗铭花一年上百万聘用的助理,主动请缨参加加布林卧底计划,圆满完成任务。
他以为自己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称职的助理,称职的警察,可他们凭什么把他排除在外,凭什么把他一个人丢在费城?
李维斯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憋屈得浑身发抖。
他讨厌这种被遗弃的感觉,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他们凭什么一个两个都离开他?
他们是不是都以为只要给钱就算是爱了?赡养费、医药费……可他不是流浪狗,捡回来丢进寄样站就能开开心心啃狗粮!
他自己买得起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