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与愿违,何良、陶文昌、李志奇的第三次试跳仍旧没有过去。
在陈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昌哥的比赛就结束了。他惊慌地看向教练,这怎么办?热门运动员丢了金牌是要开会挨批评的啊,更何况谁都能看出昌哥根本不在状态。
大屏幕切到淘汰选手,何良和李志奇的表现还算正常,只有遗憾,但陶文昌只是对着镜头摇摇头,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台上响起一阵不算热烈的掌声,虽然略有失望,但大多数观众还是给予了鼓励。屈南忍不住别过身,不去看,甚至不想听。现在的观众素质比20年前要好多了,20年前,大家只想看赢,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运动员其实也是人。
运动员其实只是,身体更擅长某项运动的人。他们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钢筋铁骨,当面对压力时照样会崩溃,前进的道路上要应付无数次的瓶颈期。听到观众的掌声,屈南高兴在这个道理现在很多人已经懂了,伤心在,20年前的观众不懂。
教练席位上的掌声最大。哪怕回去要开会讨论甚至批评,每一个教练都给自己的孩子鼓起了掌。黄俊大概能猜出陶文昌的失利是因为什么,唉,胜负乃兵家常事,只能往开了想。
现在他比较担心的是,屈南、陈双和白洋,他们三个的伤怎么样了。
“他们三个里面,谁的伤最轻?”王国宏忽然问。
“应该是陈双。”黄俊回答。
“谁最重?”段春峰问,他刚刚回国,对这些孩子的情况不了解,但是仅从观察上来看,好像谁都装作没事人。
黄俊叹了一口气。“白洋。”
说完之后,三个人集体沉默了。
随着3名参赛者的淘汰,比赛正式进入下一轮,高度再次拉高,到了2.24,孙洋洋捂住心口,仿佛每次拉升都在挑战他的血压。“这这这……这也太非人类了!”
“确实是。”莫生看着头顶的乌云,估计一会儿雨势要变大,“我以前只是知道陈双很厉害,但是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要是让咱们高中那帮人知道……”
“他们肯定知道!”孙洋洋指着大屏幕,“他们现在就坐在电视机前面羡慕吧,只能看着老大发光!”
陆水静静地坐着,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当中。他当然希望哥哥能够赢,谁不希望赢呢?可是他又想喊一句暂停,把哥哥拉回来,看看他的脚踝和小腿到底伤成什么样。
场上一片肃静。
2.24轮就在这片肃静当中开始了,经历完重重考验,目前留下的选手是屈南、柯燃、弗朗切斯科、陈双、白洋和查尔斯。每一个,放在普通学校里都是绝顶的高手,绝对是大学生运动员当中的强者。
但竞技体育就是要在强者中选拔出最强,用细微差距,将他们分出高下。
不仅是场上,看台区也是落针可闻的状态。偶尔掌声还是从径赛那边开始的,广播里通知1500米即将开始。屈南将外套脱掉,里面是完全没有保暖效果的赛服,比赛最怕碰到冷风冷雨,结果今天全部撞上了。
2.24,完全是他的极限,左腿起跳时只跳过去几次。
他越来越接近哥哥创下的记录。
当裁判员询问他是否可以开始时,屈南点了点头。
刚刚变小的雨,忽然之间又大了起来。赛服全部湿透,贴在他的肌肉上。这可能就是赛点,2.24,除了20年前的屈向北,没有人能在这场比赛当中超越。
现在,会有人跳得过吗?每个人屏住呼吸,内心却犹如烧了一团火,躁动难安,等待最后的时刻。
就是在这种注视之下,屈南出发了。
深吸一口气,排除所有的杂念,再深呼一口气,面前只剩下他的横竿。运动员的世界可以很大,大到全球,和全世界顶尖人才一搏,但同时也可以很小,缩成唯一熟悉的项目。
全神贯注,他的感觉像是被雨水隔离了,两只脚先后前踏,运用的是不同于真正短跑运动员的爆发力。短跑的起跑要Z字形外侧脚蹬地,跳高的助跑反而是将力量往身体里藏。
伤处越来越疼,每一步都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8步助跑就像割断了8次韧带,每一次腿抬起来,疼痛稍减,再重重地踩下去,疼得彻骨。
到了起跳点,屈南重复着他最熟悉的动作,重复着去挑战他最后的难关,就是哥哥的记录。2.24和2.25,只有1厘米,或许还要再加上运气成分。成千上万天的训练浓缩在这一秒里面,没有人是浑然天成的天才。
连屈南都不敢说,自己拥有这方面的天赋。
但是没有天赋,仍旧可以超越!他可能成不了紫微星,但是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