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造船这个行当没有丝毫经验,但见林兄相逼,便也提出了自家的一点想法。
“贤弟有所不知,鱼油毫不粘连,与板材根本就合不到一块。兽类的油脂稍加处理后还能凑合,但是遇热即化如同猪油一般,不可当作黏胶使用。”
林兄对我还算客气,没有采纳我的建议但也说清了其中的缘由。
“老爷,易子之言到让老叟想起一件事。在老家补船的时候,我们都是把漆油的树胶放在陶缶里明火煮沸,然后加上布灰草灰一起搅拌,再趁热倒入船体的缝隙之中。拆船留下的那些漆油残渣,回炉煮化后或许还可使用。”
田伯从旁补充道,如今我和秦冲、锅盔三人在这船上都有了顺口的昵称。
大伙呼我为易子以表敬重,秦冲为冲仔,锅盔刘真儿为锅仔,依从了林兄家乡闽地南安郡对于成年男子的一般叫法。
“哈哈哈!这个主意甚好!田伯!姜还是老的辣啊,晋乡受教!”
听完田伯的建议,笼罩在众人头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林兄长身站起向他的这位家老深鞠一躬。
“老爷折杀我了!呵呵,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田伯连声谦让,赶紧双手扶住了自家主人。
“事不宜迟!赶紧收拾铜釜陶罐,架起明火烧煮漆渣!田伯的这个法子如果管用,我等归去就只欠西风了!”
林兄下达指令,大伙也就分头忙活了起来。
一个月前拆卸商船时,与船体相连的漆油补料被顺着板缝一条条扯了下来,宛如漆黑的树皮一般堆在海滩边上无人问津。
如今这些原本的废弃之物尽然事关造船的成败,真是造化弄人也!
一盏茶的功夫,浸在沸水中烧煮的漆渣已经软化,几经融化过滤之后,一团朱黑色的漆胶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漆渣回炉大功告成,造船所需的材料终于完全备齐了。
这段日子,林兄特地分派了我另外一项差事,便是与秦冲、锅盔二人采摘浆果、酿造酒液。
先前在他面前夸下海口,这位仁兄尽然当真了。
酿制土酒并非难事,只是这岛上没有五谷牛羊,除了生硬油腻的棕榈果再无其他浆果可用。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总不能用鱼肉、海兽的毛皮来酿造酒浆吧!
正在为难之际,无意之中我们发现了一种可供食用的树木茎块。
长在土下,肉质醇厚略带甜味,与波斯高原上的赤薯有着几分相似。
这一发现令众人大喜过望,我们也把这样的树根称之为木薯。
有了木薯的主食,今后我们在孤岛上的日子也会好过了许多,而且我也无需再为酒料犯愁了。
造酒从选料到酿造都是体力活,仅靠我们三人之力很难成事。
所以大伙暂时全都停下造船的活计,前来听从我这位酒司的差遣。
一天的功夫,我们便挖掘了千余斤木薯。
清洗切片、海滩晾晒、锅中蒸煮、拌入酒曲、木桶封存、蒸馏取酒。
等到这年秋天,我们商船的龙骨开始上架的时候,在这南荒海外的
天涯之地,木薯酒酿尽然顺着木管叮咚而出了。
浓浓的酒香令人陶醉,两月前的一句戏言尽然成真,令我倍感振奋。
这个世上,只要愿意尝试,凡事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