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难过的肯定要数弟媳刘可儿了,刚刚新婚燕尔,夫婿就要远赴他乡半年之后才能归来。
当武威把这个决定告诉她时,这个新人儿抱着她的丈夫崩溃一般的嚎啕大哭,决议要和我们一起西行。
但刘可儿也是个明理的女子,夫君武威自从十岁离开于阗国来中土求学,已经有七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了。
这次大婚之后如果还不回去在日思夜想的家母身边尽几天孝心,将来上任为官之后可能就再无万里归家的机会。
而她还不知道,家母这次让武威归乡,是为了他和兰果尔表姐的婚事。
这件事只有武威弟自己摆平了,谁都帮不了他。
爷爷向刘可儿保证,他会派人八百里快马加鞭把武威弟送回西域,不出三个月就可把她的丈夫平安送回来。
这段日子刘可儿弟媳可随商队渡江,回她在江北的娘家住上一段时间。
爷爷的话一言九鼎,断无更改的可能。刘可儿纵使有万般的不舍,一只能接受这个决定。
其实如果路途近的话,刚过门的新媳妇回乡拜见公婆族人,是我们汉家古往今来的老规矩。
怎奈乡关太过遥远,为了婆媳俩见个面,让一个弱女子半年之内两次穿越那魔鬼肆虐的黄龙沙海、千里戈壁,其中的风险不必言说。
由此可见,刘老太公并没有把七姐刘南儿北上的消息告诉刘可儿。
否则这姐妹俩结伴同行前往西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在刘老太公族人的关照之下,三弟长安顶替了武威在太学院留下的空缺,从此也成了这东晋士子中万中无一的太学生。
不知三年之后,这个小娃是否还能坚守他今日学成归乡,开馆授学的出世之心。
或许待到那时,这草长莺飞的侬软江南,还有刘府倩丽可人的采、莲二女,早已乱了他当初的心志。
如此一来,西域于阗国清风泽家园,就只有我这长子一人坚守了,何其孤单也!
商队当日就渡过了浩浩汤汤的大江,来到了下邳县治我们存货的那家客栈。
能够遮阳避水的羊皮货袋,整整装满了十架马车,留守的伙计们这几天吃睡都在马车上,枕戈待旦小心守候,不敢有片刻的懈怠。
全队伙计未来两年养家糊口的全部本钱,都在这些布匹上了。
一年来的时间,我对爷爷、外公带领下这支商队的行事作风,已有了十分的了解。
爷爷从来不亏待任何一个伙计,途中没有货物在身边的时候,整个商队就如从西域东来的外邦使团一般。
一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优哉游哉。
但像现在这般丝绸货品已经装车、车辕已经套上了马背,所有的伙计又如随时出鞘的利刃,肃穆干练、有条不紊。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大有人在货在的剑士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