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酷热,死亡才是最可怕的。
难怪经过清风泽的商队,每每谈及这段沙海无不谈虎色变,原来是有原因的。
幸亏有这东西相连的长堑可依,否则经验丰富如爷爷者,也没有办法走出这样的黄沙怒海。
当年开疆辟土的汉家将士们是如何修筑这段长堑的啊?我不禁充满了敬仰和好奇之心。
也许数百年前,这里也是草木葱茏、流水潺潺的绿洲。
经过几十代的屯垦之后,才变成了今日的这般模样,就如正在退化中的楼兰。
在这黑龙咆哮般的沙海之中行走了约有十日,天地间好像一下子寂静了下来。
狂风已经平息,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原。
夕阳正在西垂,晚霞染红了大半个穹庐。
在遥远的地平线外,似乎有一缕暗褐色的炊烟正在袅袅回旋于天地之间。
荒原上由东而来的长堑显得异常高大而又雄浑,让人不由想起了大汉年间胡马啸西风的峥嵘岁月。
真是太静了,宛如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世界,而今的世人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地方。
牲口的喘息之声,沙子飘落的哗哗之声,甚至人们的心跳之音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我真是怀疑自己有了顺风耳的特异功能,要不就是脑袋出了毛病,有了对于世间万物的幻觉和幻听。
商队就地扎营,伙计们正忙着把驼背、马车里的物品统统搬了下来,抖落出一地的沙子。
然后他们脱去了全部的衣服,拔出头上的发簪,使劲的抖索了一番。
沙子!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沙子!
而今我已经不敢说话了,满嘴都是咬一下就让人肌肤打寒颤的细沙。
肚子一直有下坠般的作痛,也许就是吃进沙子太多的缘故。
在秦冲的帮忙之下,我也如众伙计那般赤身裸体、披头散发的清理了一番。
再穿上衣衫、束好发髻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就如同掉下了一身的赘肉,无比的畅快。
可惜还差一池清水,否则跳入其中沐浴一番,那可是天大的美事。
晚饭时分,爷爷叫我前去一起进餐。
这是我们进入北方大漠以来第一次吃上熟热的饭食、喝了煮沸的饮水。
“金城,还吃得消吧?”爷爷关切的问道,亲自给我斟上了一碗楼兰带来的葡萄美酒。
“我还行,每晚一觉过后就什么都好了!”
我在爷爷身边坐了下来,接过盛酒的陶碗咕咚咕咚的饮了几口。
看着日渐衰老的爷爷和外公,我有点隐隐的心痛。
本是在家颐养天年的年纪,却在这北地的大漠之中风餐露宿,吃着发臭的馕饼和咸肉,饮着早就变味的苦水,这都是为了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