酹月果然不说话了,只是冷笑着,视线在霄白和裴言卿之间徘徊,静静等待着。
霄白看着裴言卿,他一直沉默不语,眼里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看不透里面到底有没有光芒。她想去拉他的手。那手刚刚还带着她出一线天,可是现在它却垂下了,连剑都没有拔。
“我不是故意的。”想来想去,霄白只想到了这么一句。
裴言卿的眼神颤了颤,抬起头来盯着她的眼,笑了。
那笑容淡淡的,浅浅的,眼眸深处是一片漆黑,望不到尽头,那儿是不笑的。
他说:“我竟然奢望你会留下。”
“我不走。”
他笑得更揶揄了,他说:“你以为,我会留你下来,杀我?”
“我……”
他的笑很讽刺,与之相反的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阴雨未晴的天空。他一定……很难受吧。霄白惴惴不安,却没有多的心思去管他现在在想什么。这只狐狸不是向来很聪明么?他难道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把眼前的这个疯女人和这帮混蛋给赶走!
“霄白,我可以不动他。”酹月轻笑,“走吧,楼主等着你。”
“做梦。”
“呵,不伤你把你制服的办法我多得是。”
她的话一说完,霄白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都没了力气。“你!”她愤然开头,气不打一出来,这个疯女人,居然下毒!
“狐狸,你快拔剑啊!”她急了。
裴言卿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好像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始终不肯迈出那第一步。
“裴言卿!”霄白冲上去想去揪他的衣襟,走了两步就浑身发软,正巧酹月身后的那帮男人中带头的伸手一揽,她倒在了那人肩头。
酹月冲着裴言卿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轻道:“多谢裴王爷对霄白的照顾,今日我奉命前来接她回去不宜久留,改日必定替我家主人登门造访答谢。”
良久无言。
霄白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裴狐狸是彻彻底底把她恨到了心坎里,不然也不会见死不救……裴狐狸,其实不是个坏人,他或许做事有点儿极端,其实是裹着黑乎乎的外壳,拨开了,里面是干干净净的。而她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直接用刀子隔开了他的外壳吧,或许还连带着里面也是。
“不送。”裴言卿居然扬起了个惨白的笑。
“你保重。”霄白不知道该说什么,临分别,唯一能想到的却只有那么一句。你保重,脸白成那样子,小心待会儿犯病。天冷了,晚上最好找个侍寝的丫头,最好比她稍微称职一点,可以真的照顾你的那种。小心摘星楼的暗杀,他们不会放弃的……
裴言卿没有反应。
酹月挥挥手,那群人带着霄白迈开了步子,真到了分别的时候,霄白又挣扎起来,冲着裴言卿扬声道:
“裴言卿,我叫霄白,摘星楼下,霄白!”
这是你一直问的,今天,我清清楚楚告诉你。
裴言卿的指尖颤了颤,垂下了目光,没动。
日落。
霄白一直是闭着眼的,静静地养精蓄锐。虽然这身体被段茗搞垮了,但是至少还是个正常的人。酹月下的是一般的迷醉药,如果要清醒,只要痛着就可以了。多亏了最近她没怎么剪指甲,只要握拳,指甲就可以划进手心,十指连心,揪心的痛足够让她一直保持着清醒。
再往后,那几个人在停了下来。她卯足了力气,一把推开一直抱着她的男子,转身就跑!
她不要回去,她这两生两世,绝不会死在同一个坎上!
霄白。
裴言卿靠在一线天的断壁上,脸色惨白。其实刚才她没看见,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是按在剑柄上的,可是,可是让他拿什么立场去拔剑呢?她是来杀他的,她的笑她的憨态她咋咋呼呼的关心,都是假的。呵,假的啊……
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他为一个杀他的杀手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