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却已经彻底丧失了与他废话的耐心。

他收起了那抹极淡的微笑,以比卡麦伦的更冰冷的语调说道:“闭嘴。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卡麦伦微眯起眼,似乎是很想弄明白他为什么看似只身进入王城后,为什么言语间还那么拥有底气。

他不可能忘记福斯 被那个该死的、偏心的父王信任着、重用着,却在奥利弗才只有他膝盖高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送去了公爵府当个可笑的管家的前国王骑士长。

那是一只忠诚狠厉的猎鹰:只要主人一声令下,潜藏在暗处的那道银发绿眸的身影,就将展翼虎啸而出,利用那可怕的锐喙啄瞎敌人的眼睑,将让利爪深深嵌入面孔上,抓挠得鲜血淋漓。

至少在他目所及处,并没有出现福斯的身影。

为了能让阿密的行动万无一失、也是要确保奥利弗这次插翅难逃,他勉强压下被对方打断与极具冒犯性的那句“闭嘴”而掀起的怒火,似笑非笑道:“是吗?看在我们流淌着同样的血液的份上,我就回答你几个问题吧。“

奥利弗眼帘微垂:“关闭城墙,切断内城与外城的联系 这是你出于本心做出的决定吗?“

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可笑的疑问,卡麦伦既觉得有些荒唐滑稽,又有些好奇他究竟想做什么。

于是满不在乎道:“是。”

奥利弗神色平静地又问:“那出动军队镇压外城平民的决定,也是你出于本心所做的吗?“

“是。”再次爽快承认后,卡麦伦不禁嗤笑出声,注视着奥利弗的眼神,就像是注视着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真是不可思议,你是要为那些卑/贱的平民质问我什么吗?嗯?身为公爵的你,竟然要为了一群平民来质问一位国王的决定?“

奥利弗并没有理睬他的嘲弄,继续追问道:“为什么?“

“该死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这些?“

卡麦伦烦躁地拧起了眉,露出了嫌恶厌烦的表情。

然而下一刻,一缕极轻极淡的金雾落在他的身上后,他的嘴唇就做出了违背他意愿的决定。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嘴唇滑稽地张合着,不受控制地说出了真心话:“那群散布瘟疫的贱/民要是再在外城待下去,我就要错过秋狩 "

“好了,够了。”

奥利弗轻叹了口气,目光彻底从卡麦伦身上移开,线条漂亮的玫瑰色唇瓣轻颤着,说出的却是让国王暴跳如雷的刻薄话:“没想到你用了那么肮脏恶毒的手段窃取,不,是抢夺了想要的一切后,却从未想过珍惜它,只是粗暴无比地在上面留下了你卑劣的印痕。”

他冷冷道:“你不配污蔑王国的臣民为贱/民,卡麦伦,别忘了你只是个不折不扣的窃贼,一个弑父弑兄的暴/徒,一个玷污了王室血统的卑鄙罪犯。”

在送走以老国王为首的、于那场血流成河的政/变中罹难的灵魂后,他自以为便能以相对公正的目光,看待卡麦伦了。

一旦牵扯到政治与庞大利益,事情就不存在真正的黑白与对错 哪怕是那场政/变中身陨的落败者,譬如向来穷奢极欲的老国王,也称不上是真正无辜的存在。

作为曾经深受父亲疼爱的儿子,他送走了老国王的灵魂,令对方得以彻底的安息,是回报这份父爱。

如果卡麦伦上任后能做到励精勉治,勤政爱民 哪怕由于能力有限而做不到这些、却至少能为平民或奴隶的利益稍微考虑一些,对他们存在那么一丁点的怜悯的话,他对抗王都的心或许都不会那么坚定。

刚才的三个问题,是他给卡麦伦的最后三次机会。

只要卡麦伦的答案能展示出一星半点的人性,或者是受到权贵们的逼迫,他都....

奥利弗闭了闭眼。

......他都不会这样怒不可遏。

“奥利。“

时时刻刻关注着小伴倡的心情的神 ,难掩担忧地唤了声他的名字,努力安慰道:“不要,难过。”

认真征询道:“现在杀死卡麦伦,可以吗?“

奥利弗轻笑了声:“不,再等一等。”

当他再睁开眼时,目光已经不再在卡麦伦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