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猫猫神那奇异的态度转变……
金发领主目露犹疑,隐约有了点后知后觉。
更像是他用逗弄小猫的态度,不小心招惹了一头看起来温顺可爱、实则异常棘手的凶兽。
华丽的庭室里气氛微妙,而在城堡外的耕地上劳作的人们,却遥遥听到了什么。
“嘿。”由于常年的日晒,奴隶青年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黝黑的,又因为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随着他抬手擦汗的动作晃动着水光:“你听见了吗?”
他随口问着身边的同伴。
“听见什么?”
身材比他要矮胖一些,力气却也更大的另一名奴隶青年头也没抬,继续用镰刀割着新长出来的杂草,麻利地将它们放到垄上晾晒,嘴里没好气地催促着:“别东张西望了,赶紧割完。你该不会好意思偷懒吧?”
“当然不会!”
他像是受到了冒犯,不高兴地抱怨了几声,才一边皱着眉头,一边表情迟疑地重新投入到农活里:“但我真的听到了马蹄声……”
奥尔伯里军来到格雷戈城的第一天,在所有的奴隶里,也是他最先听到动静的!
当时他还不清楚,那么密集沉闷的马蹄声象征着什么,也没想过要浪费重要的劳作时间去上报给管事知道。
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甚至庆幸极了。
他们依然是生活在最底层的奴隶,但所有人很快就意识到,在奥利弗公爵领下生活,远比当初在麦肯纳伯爵手底下要幸福多了!
是的,是幸福。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有用上这个词语的一天。
他的父母是奴隶,这就意味着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也是属于这片领地的奴隶,是高贵的领主大人的财产。
跟这耕地上的作物,树林里的动物,棚屋里的牲畜没有区别 当然,它们还远比他们来得重要。在饥荒肆虐的这几年里,买一头牛的价格,都快够买十个奴隶了。
而且牛只要吃草就够了,活着时能拉动那么重的犁,死后还能吃它的肉。
相比起牛,他们吃的是珍贵的粮食,动不动就生病。
对奴隶而言,生病和饥饿,是他们最害怕的事:生病本身就非常难受了,浑身软绵绵的,根本干不动活,就会挨管事的毒打;饥饿则是最常与他们作伴的讨厌鬼,忍久会有麻木感,但忍更久后,则会间断地发作起来。
肚子里像火烧火燎一样难受,头也晕晕的,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是肯定的:肚子里都是空的,嘴里又怎么可能吐得出来东西呢?
要是能像牛马一样光吃草也能活……就好了。
每当一整天的劳作结束,却只能分到一碗很稀的豆子汤和半只硬邦邦的黑面包时,奴隶们都会忍不住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憧憬。
但他们也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
比起那些小城市 譬如莱纳,那是连自由民都饿得面黄肌瘦,更何况是奴隶了。
每次有人干不动火,被愤怒的管事抽打时,管事甚至都爱大喊着这样一句话来威胁他们:“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偷懒,就别想赖在格雷戈城了!下次等商人过来,就把你们卖到莱纳去!”
一听到这些话,他们总会被吓坏了,一边任由那快让他们疼得浑身痉挛的鞭子打到身上,一边苦苦哀求着管事,保证自己将拼命干活,只求别把他们转卖到莱纳城去。
实际上,连他们也知道一点:这根本不是一个管事能做的决定。
就算他们再努力讨好对方,要是年底食物不够多,或者贵族老爷心情不好,决定减少一些在冬天里只知道吃饭的讨厌的嘴的话,自己就一定会被卖去更贫穷可怕的地方的。
就算活得再难,他们也不想死啊!
去年的冬天,对他们而言更是特别艰难:有大批的奥尔伯里人涌来格雷戈城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