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他们当即浑身凛然,庆功宴也不香了,坐立难安地相互看了看,偷偷牵了对子出来想去帅帐转一转,看看殿下他们休息没,没休息的话去给人赔个礼去,之前的都是一场误会云云,正在他们几个像大姑娘见“心上人”一样左推右搡地讨论进帅帐怎么说的时候,一个转身,好巧不巧地与他们的“殿下”撞了个正着。
孔捷:……
小孔捷心里一抖,看到这之前对殿下有敌意的仨人,心里突地一声,强行绷住了脸孔。
夏、史、莫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殿下”这么晚还出来了,十分紧张地吸了口气,没话找话地打了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殿下,您这是要去庆功宴那边吗?”
这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了,他们没有见过他,但是无一不仰慕他,他们多想解释清楚之前都是一场误会,想说我们自从军的第一天就把您的名字放在心上,您就是我一生的目标。
可现在的“殿下”不是“殿下”了,小孔捷没有唐放那识人的本事,更听不到他们紧张的心里话,只感觉对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学着殿下以前不耐烦的样子,矜持冷淡地一点头,用鼻子“嗯”出一个鼻音,开口:“出来转转。”
第一句还让他说出了气音,他赶紧清了清嗓子,又吐字清晰地说了一次。
“殿下”明显的冷淡这三位将军都感觉到了,他们有点手足无措。
小孔捷则明显是紧张得有点呼吸不畅,不断地告诉自己的眼神别躲,让自己看着他们的眼睛,再冷淡一问:“有事?”
三位将军立刻弓腰让道:“没有没有没有……您忙您忙您忙……”然后他们就看见自己心中的“安平王”如蒙大赦般、脚底抹油地逃窜走了。三位将军震惊的同时心里一片冰凉,丧气地想:原来殿下连见我们都不愿意见啊……
小孔捷飞也似的逃出生天,终于在一个惊吓过后让他找到了去太常寺帐篷的路,然后左右辨认了一下,找到熟悉的帐篷,撩开帘子。帐篷的黄大仙正在收拢从白神教那边缴过来的文献,这些原本是他和师弟一起整理的,但是韩沐耐不住,又跑去庆功宴喝酒去了,黄大仙不太适应那个场合就没有去,见到了来人他惊讶地直起腰,睁大眼睛,“殿下,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我……”
孔捷拘谨地僵住肩膀、小步踱进帐篷,抿着嘴巴小声说:“我不是殿下。”
还是明艳的五官,还是圆润的眼,但是那锋芒毕露的气势一下子没有了,变成温润的,羞赧的,稚嫩的气质。
黄大仙忽然睁大了眼睛,看向帅帐方向,又看向他,惊得都结巴了一下:“你……你、你是小孔捷?”
孔捷拘谨地点了一下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忽然自己控制了自己的身体。
“这怎么……?”
黄大仙惊讶地看着他,完全的始料未及,完全的惊喜,“我还没有见过你真人呢……诶,不对,也是天天见的,诶?”黄大仙说着说着总觉得这话不对劲,立刻道:“算了算了,那殿下呢?”
“殿下和国公在……”
“噢噢噢噢,明白,他们让你出来了。”
孔捷不知道该说什么,含蓄地点了一下头,其实是他自己要出来的,他现在能动了当然要动,在那里就算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但其实他俩也不方便吧。
黄大仙还在拉着他的手臂看,百思不得其解地轻拍他的身体:“怎么这样了呢?我还以为殿下离开前你都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呢……”
小孔捷被他看得害羞,有些躲避地答:“不知道,可能是殿下在我身体里进进出出次数太多了罢,其实他这段时间时不时就要跑去找国公的,”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出今夜来的重点:“大仙,我没有地方去,能睡你的帐篷吗?”
黄大仙当即点头:“可以可以。”
虽然军中一切从简,但是黄大仙的帐篷照比其他人的还是可以的,毕竟也是有正经官身的人,地段也好,是被士兵拱卫包围的,孔捷有些拘谨地站着,看着黄大仙拾掇出来自己那半张摆满了书简的床榻,客随主便,他怎么安排他便怎么做。
黄大仙一边整理一边回头,看着孔捷端端正正、小心拘谨地坐在他帐篷里小杌子上,起初看着感觉还有点不适应,可能这具身体从认识他就是殿下在掌握,而殿下的气质实在是太锋利太直击人心了,真的看到原本的主人,又觉得有点不适应,不过一想,这样也对,小孔捷今年十六岁,这才是一个十六岁内向的小孩应该有的样子,他爱低着头,陌生环境里处事小心,安平王那样豪放洒脱放在哪里其实都算个异数。
这到底是只是个十六岁孩子的身体,整日被安平王支配也算是折腾惨了,黄大仙这种能吃苦的跟着军队行军都有点吃不消,何况他身子骨弱,却要负载一个从天到晚都出生入死的人。孔捷乖乖上了榻,盖好被,本来要躺下了,又小心地问:“大仙,你这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黄大仙立刻哦了一声,出门去隔壁帐篷要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回来还在说:“殿下晚上没吃饭 ?怎么饿着你了?”
孔捷在榻上接过碗,小口地吃了一勺,小声说:“他俩吵架了,谁都没怎么吃。”
黄大仙:“因为殿下烧了自己的身体?”
孔捷点头又摇头:“是殿下告诉国公真相了,他说他要走了。”
黄大仙怔了一下,最后叹了一口气,长长的一口,终于还是走到了不得不说的这一天,然后问:“他俩吵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