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应魂 麦库姆斯先生 2764 字 2022-09-17

“你们抢我的尸体要干什么?”

第79章 林俊

冰冷的深秋气息,地上已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成国公笔直地站在豹室外的廊柱一侧,风卷起他的袖袍,他抬着头凝望着北方的星星,一动不动。

今日跟随在他身侧的亲卫是文鸿远,他见状,知趣地退开到他的五步之外,让自己隐藏起来,哪怕呼吸都不要打扰到国公思考。

他们今日是从北大营忽然回来的。下午时候宜宁回报,说是“孔捷”没有配合查问,没想到国公只是扫了一眼信息整合的清单,忽然把手头的军务紧急处理了,剩下的交给副将,上马直接回来。

国公是北征军的统帅,每天都在处理非常庞大而复杂的工作,每时每刻的精神体力都在超负荷地运作,选定路线、征调车马、后勤、轻装、思想动员……千头万绪,他要不断地思索,忙不胜忙。

按照道理说,就算“孔捷”的事情很紧要,三个方面军,三位五万级以上的副统帅,“孔捷”只是先锋部队中的其中一支,撑死三千人,就算战时严峻时刻国公的确是会把指挥下到千人队,那也不该出现在战前,更不该为了一个人改动自己的行程。

可他就是快马加鞭地回来了,进城、进宫,好着性子、耐耐心心地跟那位解释自己的战略思路。

文鸿远是傻子才猜不出那位是谁了。

成国公周殷,这是百年战争史上唯一一个可以与死去的安平王一较高下的活人。

遥想他的功劳,总是让人很想回避,又很难回避,让人忍不住去深究,又不敢深究,这九年,国公担任过的要职,有战时的,有非战时的,有主将、统帅、有尚书令、兵部一把手,自其二十一岁始,除了安平王,从未做过任何人的副职。

文鸿远出身方山文家,跟着国公有三年了,按照惯例明年就会得到提拔,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初遇国公的第一面,他拿着兵部的文牍报道,闯进内书房的时候扫视一周,竟不敢去喊上首的人。

太年轻了,传说中的成国公周殷怎么会这么年轻?

这个人在朝廷中、甚至在草原上的影响和作用,光是听到名字心肝都要颤两下,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一张脸。父亲说,那是一张读书人的脸,祖父说,那是文静得像个大姑娘的脸,唯独没有人说他像个将军,还是那位拔振威武、定鼎开国的将军。

冷漠、瘦削、清秀,能看出国公年轻时一定是一顶一的好相貌,但年岁渐长,他能给人留下印象的就是那副冷漠的眉眼了,看上去城府很深、难以捉摸,对一切事无动于衷。

文鸿远以为国公会很不好伺候,后来发现,国公府南院里公认一件事:给国公当副手、当书办、当亲卫、当厨子,非常好当。

因为上司很孤僻,不爱说话,没有额外需求,也不需要身边人搞那些讨好他、溜须拍马、打小报告的乱七八糟事,只要专心办差就可以,他也不喜欢别人往他府里送礼,所以真正来看他的、照顾他、追随他的人,无不是发自真心。

国公没有女人,没有男人,不结党,不招揽宾客,跟在他身边,还会发现他没有消遣,没有玩乐,每日上朝公务,晚上独居,每顿清粥咸菜,守岁一人,他对所有事情都没有野心,没有兴趣,看不到笑容,也没有苦乐,他不享受自己的权势富贵,也无所谓别人的赞誉谩骂,他以外姓之身,位极人臣,很多时候他就像个物件,他的国家需要他做什么,他就去做,需要他的智慧,他便烧干自己。

文鸿远向年长些的亲卫讨教,私下聊起,“公爷这样,是不是太孤苦了?”

那资历更老的侍卫不待他多说,脸色骤变,呵斥他“不要议论国公任何事!”

父亲说,或许他是在等着一件事才没有离开这人间,他追问,父亲又语焉不详。

在“孔捷”乱七八糟地出现之前,文鸿远曾经认真猜想过国公没有赴死的原因,想出的结果有三个:皇室、社稷、国家。

因为当今皇室是他爱人的家人,他要替死者成全他家人的事业;因为中原社稷经历数十年战乱,他要替生养他的土地协助陛下把一道道利国利民的政令推行下去;因为他的国家还需要他再打一场仗,等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他将为他的国,挽回尊严。

今年年初,其实国公处理的公文里就已经隐隐有什么不太一样了,文鸿远模模糊糊地感觉得到,想自己或许能正好随着国公出征,没想到真应了他的猜测,这一天,这么快地就来了。忽然之间,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打断了文鸿远的思索,起初他还以为豹室那边的“安平王”出来了,没想到一抬头,竟然是皇后娘娘披着氅衣临夜带人来了。文鸿远一怔,看到那个气场凌厉的女子,刚刚那点伤春悲秋的情绪顿时就消散了,恢复成平日里的任事状态。

而刚刚在自己亲卫心中已经“惨破天穹”的国公快步上前迎了几步,一如往常地行礼,径直问:“娘娘怎么来了?”

宋义华:“有要紧事跟你说。”

两个人的气场如此干练肃穆,文鸿远与附近的侍卫内官见主子神色,当即会意飞快地站远了些,周殷眼风回扫了一眼,确定无人听见,这才上前,压低声音询问。宋义华的声音则更低:“我刚刚查出一份口供。”

周殷:“口供?”

宋义华:“还记得那天吃饭,弟弟说小瞧了罗师青,竟然能让她经营出三条情报线吗?”

周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变。

宋义华:“他这话提醒了我,我回去想了想,这罗氏不是个聪明人,在宫中也仅有三年,第一年还在生孩子,她怕是很难做这样小心隐秘之事,所以我又让人仔仔细细翘了一遍那些宫人的嘴。果然,我问到了一个名字。”宋义华沉声道:“当年投降来我朝的魏公,林俊。”

周殷先是一愕,紧接着,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