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励种痘后的免疫反应已消退不少,人也好了大半。康启宗把匿名揭帖拿给他看时,他正在喝粥。揭帖之事颇为棘手,但他并没有把太医推出来顶包的想法。
康启宗看着顾励的脸,那脸上的红疹已消退大半,陛下的精神头看着也好多了。康启宗微微松了口气,他打心眼里不希望顾励有事,这般宽容好脾气的皇上,大楚十七朝国君中才出了这么一个。再说若是皇上有什么闪失,关外虎视眈眈的建虏们挺进中原,届时又是一场战乱。
“上次的《讨贼檄文》一事的幕后主使,你查到了么?”
“臣只抓到几个宵小,幕后主使之人极为狡猾,臣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匿名揭帖一事臣已查到线索,乃是几个生员炮制出来的,臣已把这几名生员关押在顺天府地牢内。”
顾励想了想,说:“你把他们带到宫里来吧。”
康启宗不明白顾励的意思,还是依言照做。他出了宫去,顾励喝了粥后服了汤药,没过多久,康启宗便带着江夏生等衙役,把这些生员押解来了。
生员们都是些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不过为一朝高中,能入朝廷为官,没想到他们还没经过殿试,便先一步见到了皇上,一时间都有些惶恐,向顾励行了礼,便诚惶诚恐缩作一团。
顾励问道:“你们这是怎么的?写揭帖时的胆气到哪儿去了?”
生员中的一人开口道:“回禀陛下,写揭帖乃是为陛下龙体着想,如今这般惶恐,乃是为天家威仪所摄。”
顾励说:“既然亲眼见到了朕,总该知道朕安然无恙吧。”
“陛下贵为一国之君,怎能以身试之?抵御天花的方子,大可交由太医们去研究。再者,用病牛痘浆给人种痘,乃是闻所未闻的法子,尚且不知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陛下怎可如此贸然行事?”
顾励说:“一条路没有人走,总该有第一个走上去的人,朕既然是一国之君,自然应当事必躬亲,朕是天下百姓之父母,焉有父母躲在一边,把试病之事交由子女们的?”
生员们一时间唯唯诺诺。
顾励走到众生员跟前,说:“朕在试病之时,太医们便已经劝过,你们不明白个中原委,便在匿名揭帖中指责太医,不过是仗着自己人多,又欺负太医们口齿文采不如尔等伶俐罢了。他日若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行事也如今次一般,不弄清缘由,便拿着杀威棒乱打一气么?你们尚且不了解种牛痘究竟有没有危害,便在京城中大发揭帖,闹得人心惶惶,朕的命令无法推行,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便读成这种糊涂蛋了么?!你们倒是好好看看,朕在自己身上种痘,究竟有没有害?!”
顾励这话说的重,生员们有的脸红有的低头,其中一人弱弱开口道:“陛下,揭帖之事,是我等行事冲动了。只不过陛下贵为一国之君,行事需得慎重,小生以为,这试种牛痘之事,乃是为了抵御天花瘟疫,陛下的用心是好的,可以自监狱中用死囚们试病,或者在京城中征集自愿的百姓。”
这个年轻人说的倒也是办法,只是当时太医们都集体反对种牛痘,顾励若不先在自己身上试一试,向他们展示种牛痘危害较小,这帮太医们是不可能同意他在百姓身上试种的。
现在有他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下面的事情便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