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图书馆里,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
“那,卡宾先生,祝我们长期合作愉快。”
江舫获得了一个稳定的大客户,代价是暂时失去了自己名字的使用权。
不过这并不要紧。
四年间,江舫尽职尽责,在学校、冰球队、手风琴社团和地下赌场中各自流连,伪装得非常完美。
他神秘温柔的气质,他拉的一手漂亮的手风琴,他偶尔的魔术小把戏,他对世界上各种酒类的深刻了解和品鉴能力,让他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显得那样魅力四射。
尤其是在他成年后,愿意同他调情暧昧的男女前赴后继,如过江之鲫。
冰球队里,有向他当众表白的啦啦队队长。
赌场里,从不缺对他吹着下流口哨的男男女女。
按理说,江舫不该感到孤独。
他大可以放纵。
但他谁也不喜欢,谁也不靠近。
关键是,他从不会给人疏离冰冷的感觉。
任何人在他身边都会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和舒服,哪怕被江舫拒绝,都觉得还能和他做上一生一世的好朋友。
这些人甚至要在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恍然意识到,他们和江舫其实连朋友都不是。
江舫有广博的社交圈,知悉每一个朋友的情况。
他对每个人的境况都能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但相应的,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谁也不知道,当他回到家、看着醉倒在门口结了冰的呕吐物中的母亲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能就连江女士本人都不知道。
长久的酒精依赖征早就摧毁了她的理智和大脑。
这几年间,她反复出没在各大戒酒中心和戒药中心里。
出来,又进去。
无非是戒了再喝罢了。
江舫哪怕亲自送她去戒酒互助会,在旁监督她,她也能借着上厕所的工夫中途逃出,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酒馆中喝得酩酊大醉。
久而久之,江舫也不再多去约束她。
他用黄铜钥匙打开沉重的防盗门,沉默地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到床上,用热毛巾擦过她的头脸,又亲一亲她的额顶,对她柔声道一句晚安。
然后,他再一次拨通了戒酒中心的电话。
在他和工作人员沟通过后、挂断电话时,他听到母亲用乌克兰语喃喃低语。
“我,是不是……是不是对不起你?”
江舫抚摸着她过早干枯发白的头发和眼角的深深纹路。
他没有正面作答,而是像小时候那样,轻声说:“我的天使。睡吧。”
但酗酒者的反省和愧悔往往短暂得如同昙花一现。
江舫不会再轻易相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