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迈昏聩的老赌棍,抱着一张产权证,试图向其他赌客推销兜售他仅有的房产,换取翻身的最后一点机会。
慈眉善目的高利贷者,笑着看了看狗一样跪在地上的年轻人,摇头叹息一声,随即对身后的人挥挥手,把杀猪一样嗥叫着“再给我点时间”的赌客拖入封闭的小房间。
赌徒们纷纷好奇地去看那间据说是处刑室的房间,竖着耳朵,企图品尝和细嚼别人的苦难。
江舫埋头整理牌面,面无表情。
他作为工作人员,去轮值打扫过那间专门给出千者和欠债者使用的处刑室。
他在墙角扫到过被斩断的手指。
他也擦尽了桌面上残余的鲜血。
江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觉间变硬。
下一秒,他嘴角噙笑,拉了一手漂亮的花牌,将跑神的赌客们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他博得了满堂喝彩。
喝彩声掩过了处刑室中声嘶力竭的惨叫。
疯狂旋转的赌场霓虹下,江舫眼角的亮粉闪烁着不熄的明光。
像是撩人的眼波,像是细碎的眼泪。
江舫的固定收入是每小时30刀。
小费则不计其数。
很快,他赚来的钱就足够支付戒酒中心和戒毒中心的高昂费用了。
母亲被强制送去戒酒中心那天,说了很多哀求的话,以及难听的话。
江舫没大往心里去。
他只是在母亲上车后,独自在公寓下的台阶坐了很久。
坐到腿稍稍发麻后,他起身回到空荡的公寓,收拾物品,叠放衣物。
下午六点后,街灯准时亮起,透窗而入,照亮了屋内明的、暗的、一切什物。
和路灯的嗡嗡声一道鸣响的,是阁楼上穷困潦倒的小提琴家的演奏声。
父亲生前爱书,小说、杂志、插画集、漫画、科学报纸,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江舫在收拾干净的床铺上仰面躺下,任窗户和书柜尖锐端方的棱光倒影落在他的脸颊上、银发上。
他像是一束被冰结的死火,在残留着浓郁酒气的公寓里,随着颓废忧郁的伴奏,缓缓呼吸,静静小憩。
赌场多是在晚上上班。
在不用分神照顾母亲后,江舫又拥有了一段可供自己利用的余裕。
江舫的学籍早已注销。
而在回到学校后,他就不会被允准打工了。
江舫开始在生活和工作中,探索找寻属于他的平衡之道。
晚上,他为赌场工作。
白天,他佩戴着自己制作的“督学证”,穿着赌场为他订做的一身考究的西服,随便挑选一间看着不错的学校,堂而皇之地进入随便一间教室,在教室一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