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注射药剂,他的身体跟普通人相差很远,身躯很容易因为一些轻微的磕碰就发红发肿,就这么一会儿的奔走,伤痕就一片连着一片。白皙纤瘦的脚背上都是磨出的痕迹,脚趾破皮发红,渗出一点血珠。
他穿回皮靴,靠在树干缓了口气,几乎被榨干的体力难以得到恢复,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沿着碎发滴落下来,水分也开始流失。
阿诺因的知识全部从教会获得,他只知道这片森林的名字,却不知道这里面遍布着怎样的危机。他能活多久,连自己也不确定。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月色笼罩下来。森林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夜晚的寒冷扩张过来。
阿诺因低头哈了口气,搓了搓手,直到此刻,他紧绷的心弦还是没有松弛下来,感到了一股浓重的精神疲惫感,但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自由气息,又让他毫无困意。
“母亲保佑。”披着黑斗篷的少年双手扣合,轻轻许愿,“让阿诺度过这个夜晚。”
他名字的简短爱称就是阿诺。从很久以前,他就没在信仰光明与永恒之神了。他信仰自己纯洁温柔的、已离世的母亲,即便她已不在身边。
他的身躯冻得发痛,这具从小就开始注射药剂、被药物炮制了多年的身躯,比天底下最尊贵的小王子还要娇贵,不要说走这么远的路、坐这么硬的石头了,就算是一根玫瑰花刺,也能在他白皙娇嫩的手指头上留下伤痕。
这个人脆弱如裂满缝隙的水晶球,又美貌如水晶球里向四面八方折射的光,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沦为这种境地。长着这样的一张脸,如果这不是教会的物品,恐怕贵族们会争先恐后地握住他的手腕,给他的脖颈戴上金子打造的铭牌,邀请美丽的金丝雀住进自己的城堡。
只是没有如果,阿诺因也从不愿意成为什么美丽的金丝雀、住什么城堡。
少年瑟缩着拉紧斗篷,斗篷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香气,是一些施法材料的味道。只不过他闻不出来,只觉得寒冷让他逐步困倦,外界的一切都渐渐失去了吸引力。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沉没下去的时候,昏暗的林中隐蔽地响起草叶与皮毛的摩擦声,细微得难以察觉。而在不远处的草丛之中,幽绿的兽眸如同暗夜中的两盏鬼火,飘起冰冷的焰。
是一匹野狼。独行狼。
狼悄然地靠近。
它走过草丛,尾巴谨慎地下垂,两盏鬼火盯着一团漆黑布匹下露出的雪白手腕。它口水不停分泌,獠牙发痒。一步步压低到进攻的距离。
夜风扫过树叶,发出哗啦哗啦、一阵一阵地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