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则不坐,也不喝水,眼眶里转动着点点水光,胸膛起伏,深吸了几口气,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儿子。”陈女士轻拉他的衣袖,小声劝道:“在亲戚家你别甩脸子,咱们吃完饭就回家。”
还吃什么饭,他气都气饱了!
大过年的、来都来了、还是孩子,三座大山全压他一个人头上了,再加一项“在亲戚家”,还他妈不是主场作战!
要是陆哥在,肯定不会让他受这种委屈,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在他哥眼里一视同仁,谁也别想给他找不痛快。
他堂弟更鸡贼,看见这边僵持上了,仗着大过年的亲戚之间做人留一线、不当场翻脸,扭身溜进厨房找老夏救场。
老夏围裙都没解,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锤定音:“多大个事?云则是大人了,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夏云则脑袋里的弦“啪”地一声断了,面沉如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口,拎起外套开门跑了出去。
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末了有人小声嘀咕:“至于吗……”
陈女士循着声音瞪过去一眼,也披上外套,拎包追了出去。
夏云则出门拦了辆出租车,脑袋嗡嗡作响,司机连问了两次去哪才唤回他的注意力,他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想让司机一路开回容江。
幸好他还残存了几分理智,掏出手机给陆远非打了个电话。
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夏云则再也绷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起金豆子,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答答地讲了刚才发生的事。
司机从后视镜偷瞄了他好几眼,难以理解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为屁大点事哭得像个婴儿。
夏云则从来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的自觉,也不怕丢脸,因为无论怎样陆远非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哥,我想回家。”他不想回父母家,想回他和陆远非共同的家。
只有在陆远非身边,他才不需要顾忌成年人的体面,只做一个被他宠得无忧无虑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