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璟明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劲儿散了。他曾经算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会儿那层金玉壳子摇摇欲坠,露出的软弱反而多了几分人味儿。
许璟行冲他虚弱地笑了笑,这才转向宫女:“你就是沈朱?我……咳,我听说了,你当上了阅水阁的天部之主。有意思,你在阅水阁挂着名,引仙会居然会放过你……”
“多亏时掌门在赤勾之乱与小女子‘反目’,教我好生松了口气呢。”沈朱笑吟吟道。
“这回你成了天部之主,江友岳那老东西也动不了你,也好。”
许璟行看着昏暗帐顶,幽幽叹了一声。
“时敬之特地派你来,可是想告诉朕什么?”
“妖木之事,陛下已然得知。现在我要与您说的,是国师一脉的百年大计,以及大允地上的‘天厌’之象……”
……
“岂有此理!”
听完沈朱的叙述,许璟行把床边花瓶也摔了个粉碎。这回他不是作态给人瞧,是真的怒火中烧。
“什么狗屁东西,妖木害人也就算了。这肉神像是要集万民之气,生生造个嗜血暴君!等等,那罗鸠的‘神降圣’,该不会也——”
沈朱平静道:“十有八九。远行那罗鸠之时,贺承安已然想出肉神像借气之法。真正‘播种’前,他有的是时间准备。那罗鸠地方不大,民众集中,欲子造起来也容易。”
有了继任者的真仙,当真像离开枝头的果子。
贺承安这颗老果子落地,也算拼尽最后一点价值,给新的悬木留下了优渥的条件。那罗鸠的悬木运气好,它静悄悄长了三百年,先一步有了优秀的“傀儡”。
“欲子此物,不过是幼时拿来驯养挑选,长成喂以视肉,为悬木奉献到死罢了。”
看许璟行面露疑问,沈朱不咸不淡地解释。
贺承安的预料没错,欲子若是使用得当,可谓天生的统治者。他们的欲求无穷无尽,哪怕大允割地赔款,也挡不住神降圣的铁蹄。普通人在这“顶级妖材”面前,只会有挨打的份儿。
许璟行越发灰心,他捏紧被角,自嘲起来:“凡人还是拼不过神仙么?”
“非也。”
沈朱掩口而笑。
“那罗鸠地广人稀,精气有限。论能力,自然还是我们的欲子比较强。”
“原来如此。”许璟行苦笑,“说罢,时敬之想要兵权还是龙椅?”
沈朱细眉稍挑,有些意外。许璟明倒抽一口凉气,终究还是忍住了开口的冲动。
“想来,贺承安在乱世之中挑中太祖,也是想让他打打江山,给他背后的悬木扩张地方。”
许璟行又疯狂咳嗽了一阵,面色尽是阴郁之色。他咬紧牙关,字字泣血。
“一群狂徒,想要欲子登基,征战天下?此回那罗鸠到处折腾,到时国师推那妖怪傀儡即位,正好趁势延续战火。与其遂他们的意,不如……”
“我们掌门不干。”沈朱笑嘻嘻地打断。“他猜到你会说这些,特地叮嘱过我。”
“……什么?”
“他说他在这宫殿待得够够的,只想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游遍大江南北。此回他带了一计,条件只有一个。待一切尘埃落定,他得有个皇家名分,还得要个御赐银牌——到时候要多少银子来玩,你就得给他多少。”
许璟行、许璟明:“……”
这要求实在不严肃,许璟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些?”皇帝难以置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