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吃足了苦头,不必忍着。就算天塌地陷,万事休矣,大不了你我就留在此地,让我好生送你一程。”
时敬之终于颤抖起来,发出微不可闻的抽噎之声。
弈都,国师府。
曲断云乘了箭马,快马加鞭赶到弈都。哪怕事情过去了好几日,他依旧有些恍惚。此刻得了江友岳的召唤,他分毫不敢怠慢,硬着头皮赶往国师府上。
见尘寺没封成,陵教没去根,赤勾教发布声明,说是得了新的少教主。更别提,枯山派的下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太衡还跳出个执着逆阳令的施仲雨——但凡给她发现了切实证据,自己这个掌门估计得滚蛋。
关键的视肉,也给赤勾教的人给抢了。要是它被不相干的人吃去……
光是想,曲断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得不说,引仙会在武林布局已久,结果当今的局面漏成了筛子。面对这等“战果”,曲断云无话可说,野心早就散了个七七八八。
“学生无能。”
“唔。”坏消息接二连三,江友岳却不慌不忙,看着甚至心情不错。“磨炼心智,总得吃些苦头才好。”
“那视肉……”
江友岳微微一笑:“以时敬之的性子,那八成是他计划之中的。欲子重欲,他要真的不想放手,抢视肉怕是比抢他一对招子还难。他准是对视肉存有顾忌,这是在试探我等。”
看来视肉不会被阿猫阿狗吃下,曲断云松了口气。
“断云,你可知道我为何派你负责此事?”
江友岳不紧不慢道。
“你自打出世便是天之骄子,得知了百年大计,必定会生出不平之心,想要取代那时敬之的位子……死饵难钓鱼。你对视肉的抢夺之意发自真心,才能尽可能打消那人的疑虑。”
曲断云无话可说。
的确,引仙会出手杀几大门派魁首,自己又身在太衡,处处为难时敬之。这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引仙会对视肉势在必得,想要暗中剔除竞争者,将其秘密取于手中。
至于那日所见异象,要以“阎不渡设下术法,戏耍与人”来解释,也说得过去。
时敬之纵然会对视肉起疑,可凡人追随欲求,且会找千百个“正当”理由说服自己,更何况欲子。
“如今时敬之已到了命竭之时。只要他没有确切证据,就算存有疑虑,也别无选择……此乃欲子天性,你应当明白。”
江友岳瞥了一眼曲断云,语带笑意。
“记好,若是一个计划条件严苛,还要环环相扣,与自取灭亡无异。你既是我的学生,本应看穿此事才对。”
曲断云闭上双眼——结果江友岳根本不在意计划成败,自己不过是此人手下一枚棋子。
“学生受教了。”
他痛苦非常,偏偏心服口服。
视肉甚是宝贵,惊才绝艳者才可得之。不说别的,自己连恩师的计划都没能看穿,自是不配染指视肉。
见曲断云一脸颓唐之色,江友岳朗声笑道:“不必不必,为师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断云,若你明明输给时敬之,还要出手夺视肉,那才叫为师失望。”
“无需灰心,无论江湖现况如何,它已然千疮百孔,这便足够……来,我想你应当好奇那日所见异象,是时候告诉你一切了。”
曲断云没等到责罚,反而见了天上掉馅饼。这冰火相交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令人发根一片发麻。在随江友岳离开房间前,他终于顺过气,小心翼翼地问了恩师一个问题——
“若是我当时出手硬夺视肉,您会怎么做?”
江友岳脚步未停,也没有回头。他的话语温文至极,还带着方才那轻飘飘的笑意。
“还用问么?……你自小长于太衡,自是吃过沉心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