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是问了,却没打算等一个答案。
一阵钟鸣似的威势炸起,它没有扩散开来,而是在这方寸之地回音般不断回荡。这回面具人没有留力,苏肆当即吐了口血,被震开好几步。闫清手中的大剑被嗡嗡共鸣,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刚想回击,却被沈朱拉住袖子。
她轻哼一声,神色平静:“行了,我等不是此人对手。硬打说不定会惊动陵教,不如先随他去。这人先前一直没对我下死手,说话大概作数。既然遇见了,就当命中有此劫——”
苏肆:“……还不是你把他引来的!”
沈朱笑得坦然:“此一时彼一时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后面半句,她隐约加了点警告之意。闫清长吁一口气,悄悄松了手,让慈悲剑卡在不怎么显眼的石缝里。
没过多久,枯山派三位被串成一串,拖进雾坟阵。
那人的法阵位置不远,位于一片嶙峋怪石中,场所极为难找。面具人给三人点了穴,把他们牢牢拴在巨型石笋边,继而以血和墨,细细勾画符文,做得极为专心。
苏肆穷极无聊,压低声音:“我鹅呢?”
沈朱动了动受伤的肩膀,哼哼回去:“我及时放跑了,没事。”
三人能出声,可面具人离得不远,谁也不敢放开谈天,只好眼巴巴地看繁复大阵闪烁暗光。
面具人怕他们跑了,连把他们拴在妖雾边缘都不肯。他专门取了颗避雾丹,给三人喂了点碎末,好让他们不至于死在雾坟阵的影响之下。
枯山派师徒还没到手的避雾丹,就这样给下人们尝了个新鲜。
苏肆吃了一波明亏,但也谈不上心急如焚。这人看起来没什么杀人灭口的心,若是他们此行有生命危险,白爷肯定会来找他。虽然不知道这人打算做什么,横竖这阵不是针对枯山派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忍不住细看起来。
这阵画了至少七日,趋于完成。阵法威力已然隐隐透出,刚有点绿意的青草枯干发黑,一碰便成了齑粉。地上有不少虫尸,个个翻着肚皮躺着,只剩一地空壳。阵中杀意浓稠无比,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眉头慢慢皱起:“这是……战阵?”
这个时间,各门派都在各自的地盘休息。大部分外来门派零零散散,没几个高人撑场,要说配得上大型战阵一击的……
闫清瞬间反应过来,脸色有点发白:“陵教朱楼?”
陵教一贯散漫,长老满地乱跑。如今纵雾山线索一出,不仅总坛长老齐全,分坛的也大都聚在朱楼之内。要是这时候一锅端起,陵教的半壁江山必定毁于一旦。
布置战阵并非易事,光是阵法波动就极容易暴露,然而那只是对于一般地点而言——此处可是纵雾山,山里存有不少古旧残阵,一群残阵天天嗡嗡嗡大合唱。现在陵教又起了雾坟阵,妖雾遮盖了一切不自然之处,连守阵的人都省了。
如果这真是针对陵教朱楼的战阵,时敬之和尹辞可还在朱楼之内。
闫清心急如焚,恨不得当场冲开穴道。他咬紧牙关,尽量压低声音:“沈姑娘,你那雀儿能不能……沈朱姑娘?”
沈朱毫无反应。
她定定看着法阵一角,魂魄仿佛被抽离体外。半晌,她才成功出声,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震惊。
“这不是普通战阵,我知道这种法阵。”
说罢,她朝面具人大喊出声,声音尖利无比,带着某种近乎刻骨的仇恨。
“你这疯子,要把半个纵雾山的人都杀了吗?!”
第94章 劫持
时间回到一个多时辰前。
有些长老吃不消车马劳顿,早早回房歇息。更多的选择饮酒作乐、自吹自擂。柴衅煽动情绪是一把好手,自己却从不凑这种热闹。他带出来的阎争也没有沉湎酒色,不一会儿便离了大堂。
年轻的教主上了两层楼,倚在栏杆边,垂眼看着月色下的纵雾山。他没唤下仆,自个儿从大堂带了壶酒,沉默地自斟自酌。
阎争脑袋上正悬着两双眼。
时敬之与尹辞谈完正事,第一时间出来尾随教主大人。陵教妖魔鬼怪多得很,应付起来还不知多麻烦,避雾丹这种东西,最好能偷就偷——先不说赐予部下,为了以防万一,教主身上总会有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