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煦微道:“我听马遵说了说青夜霜临时和你换房间的事,有没有可能凶手真的是冲着你来的,有没有可能青夜霜死了之后,马遵和行山一直在你左右,武功再怎么高强的人,遇到他们两个也是很棘手头疼的,于是那个凶手就想在凉亭里布置什么机关,好巧不巧被卞是真撞见了,就杀了她灭口。”
怜江月点了点头,跟着分析:“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凶手杀青夜霜的时候,我怀疑他就是路边随便折了根树枝就去杀人了,说明用什么凶器,方便或许是最重要的,然而,卞是真的发卡一直夹在头发上,凶手要取发夹,必得先靠近她,从她头发上拿下那个发卡,凉亭周围多的是树,为什么不像杀青夜霜一样,随手折一根树枝下手就好了?而且凶手还点了卞是真的哑穴,以凶手的剑势和功力,卞是真就算看到了什么,想喊,他随手弄根树枝,摘一片树叶,都能在她发出任何声音之前把她结果了,何必多此一举,非得点了她的哑穴再取下她头发上的发卡下手?而且卞是真的发卡在晚上没那么明显,凶手必是知道她头发上有这么一个东西。”
风煦微听着听着陷入了沉思,缓缓说道:“那你的意思是凶手认识卞是真?”他的呼吸一滞:“有没有可能凶手和卞是真是同伙?两人谈事情没谈拢,凶手就……”
怜江月道:“下午行山,卞是真,全素雅和我在凉亭里喝茶,那时卞是真取下了发卡给行山试毒。”
“啊?你怀疑行山和你小师妹??”风煦微一惊,头顶撞到了床板,捂住脑袋揉着头发吹胡子瞪眼:“你疯啦?行山处处向着你,怎么可能对你下手?你小师妹才多大啊?要她杀人,她下得去手吗?她有这个能耐吗?再说她为什么要杀你?你支开行山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怜江月也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侧着身子躺着,说道:“你别着急啊。”他看着风煦微,“我支开行山他们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个,这不是你提起了卞是真的话题嘛。”
风煦微打量着怜江月:“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怜江月又发出了好多疑问:“以发卡刺入头骨杀人,或许是凶手的障眼法,他可能是想嫁祸给想孟仲,青夜霜死后,如果一开始就真的是想孟仲想杀我,杀错了,无论他出于什么动机又对卞是真下手,他会以自己的看家绝学杀人吗?这不是引火上身吗?那凶手又为什么要嫁祸给想孟仲?凶手到底是哪一派的人?想宏图和祝兴吗?那叔侄俩似乎是有些矛盾,实在是有太多谜团了。”
他又一看风煦微,话锋一转,道:“我想和你说的是,没想到你会来,见到你,我很开心。”
风煦微不耐烦地侧过了脸,看着床外的地板,不咸不淡地道:“开心就开心呗,开心还非得告诉我一声?你真有病吧。”
怜江月笑了:“我就想告诉你,我还是很喜欢你,还是很想你和我走,走去哪里我也不知道,就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风煦微不由想到那马遵联络他找他帮忙时,他在心里和自己说了许多遍,马遵和行山在,能出什么岔子呢?加上曲艺学校事务繁杂,他也实在难以抽身,近日来是有些心力交瘁了,可一想到可能有人要害怜江月,他始终是放心不下,本着相识一场,加上卖马遵个面子,还是跑了这么一趟。他就想帮个小忙就抽身,再不和怜江月有什么瓜葛了,可怜江月如今说了这么一番话,风煦微的决心又有些动摇了,何不和他走呢?走去未知的地方,踏上未知的路,真像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江湖浪客一样,浪迹天涯。可是他能吗?他真的放得下那些孩子,那么多指望着他的家庭吗?他就有些恨了 恨怜江月又来拨动他的心,恨他怎么在他心里占了那么大一块地方,就是撵不走,搬不动,恨他不过与他相识一个夏天就能让他牵肠挂肚,恨他一句话就牵扯出了他的万般愁思。他就很生气来了,凶道:“你要喜欢一个人你放心里不行吗?非得天天夜夜挂在嘴边啊?你在这儿自我感动呢吧?再说了,你要我和你走,到底要走去哪里?徒步穿越大中国啊?”
怜江月的目光平静,趴着看风煦微,他的长头发垂了下来,盖住了半边脸,他就把头发拨开了,仍旧直勾勾地看着风煦微,平和地说道:“我没有什么别的目的,不如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来,像是完全凭借本能似的,见到你,心里的喜欢就满出来了,必须得说出来才行。”
风煦微的心里又是一动,轻着声音道:“对了,我听马遵说了,怎么着,你是成了个什么空壳,什么盛东西的罐子瓶子了?怎么还一会儿空空如也,一会儿有满满当当的?”
怜江月进一步解释道:“我最近经常觉得我好像完全在凭本能行事,比如我看到行山有些沮丧,脑袋里才意识到这回事,却已经安慰起了他,比如我看到你,就满心欢喜,我虽然觉得没必要说出来,没必要告诉你,我觉得爱也好,情也好,无非就是过眼的云烟,可是我的嘴不受大脑控制,就是告诉了你……”
“你这叫说话办事不过脑!”风煦微道。他真的是很厌烦自己的反复无常了,也真的很厌烦怜江月的直白了。他就爬出了床底,怜江月也爬了出去,月光从床外照进来,风煦微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长长的。他就看着那影子说:“正好我也有话单独和你说。”
他抽出腰间的珊瑚鞭,拔了片鱼鳞似的甲壳下来,怜江月略显惊奇,看着他道:“你这珊瑚鞭要是缺了一块,威力必定大不如前啊。”
风煦微蹲在了地上,以那鳞甲沿着自己的影子刻画着,道:“既然你说自己成了个空壳,正好我这里有些东西,你拿去装着吧,这样它就从此与我无关了,”他手下已刻了半边轮廓,心中五味杂陈,整个人突然发起了狠劲,“听说你是没了影子才变成现在这样的,那好,我把我的影子给你,从此就让我变成一个无情的东西,变成一个空壳,从此我就不会再有烦恼,再有牵挂,我就再也不要想起你,挂念你,再不会因为你难过,再不会因为得不到全心全意的爱,又放不下你,成天生自己的闷气,我的影子给你,我就成佛了。”
他的话音落下,恰好沿着那影子画了一圈,他就起身,走开,可影子却还跟着他。风煦微的手一抖,冷眼看着地上的影子:“放下屠刀能立地成佛,为什么放下爱恨就不能?佛祖对杀过人的人宽宏大量,慈悲为怀,怎么就对爱过人的人就这么残酷?”
他又一看怜江月,问他:“你能答应我你从今往后心里只有我一个吗?”
怜江月说:“我很想答应你,可是这又有什么重要呢?这又有什么好承诺,好答应的呢?人遇到喜欢的人就去倾诉爱意,那爱意消散了那便消散了……”他停了停,也是有些落寞了,“风煦微,我或许已经不会爱人了,只是见到喜欢的人,尚能激发出爱意,尚有欢喜的情绪罢了,我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会停留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你还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一刻,我真的还是很喜欢你。”
“你倒诚实,只是诚实又有什么用?”风煦微把手里的白鳞甲扔在了地上,他是切不断,理不清他和怜江月的纠葛了,他不想去管了,就飞身出了窗户。
行山在外听到动静,敲了敲门,闪进了屋,看屋里只剩怜江月一人,问道:“风煦微走了?”
马遵看着地上的鳞甲:“这地上是什么?”
怜江月捡起了那鳞甲,收了起来,道:“他的鞭子缺了一块,他的心也缺了一块了。”
行山忍不住腹诽,也不知道那个风煦微和师兄都说了些什么,师兄还说他的心缺了一块,我看,师兄才像是没了魂似的。不,该说是师兄的魂好像回来了些,他的眼睛里竟有了星星点点的光彩,那光彩虽是黯淡的,却很生动,师兄不再像他说的那样像个物件似的了,又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难道都是风煦微的功劳?行山有些气不过,那风煦微到底有什么好?他人是漂亮,可下巴上新添的那道疤很是碍眼,脾气还差,动不动就和人吵嘴,说出来的话一听就很没教养,况且他不是已经有了那个什么皇甫辽了吗,怎么还和师兄纠缠不清?他和那个满嘴污言秽语,不知廉耻的青夜霜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他们这样的人在师兄周围,败坏了师兄的名誉,他也该死……
想到这里,行山打了个寒战,他怎么又想起杀人来了?难道杀人也会上瘾?他扶着椅子坐下,他得赶紧想些别的,好冲淡那不停涌上的杀意。他就问怜江月:“你们刚才是在商量什么找出凶手的计策吗?”
怜江月道:“没有,只是稍微聊了聊我关于两起命案的想法,”他也坐在桌边坐下了,招呼马遵也坐,道:“杀青夜霜和杀卞是真的人是上是一个人还不好说,如果是一个人,如果那个凶手的目的真的是我,那为达目的,他肯定不择手段,只是现在碍于你们经常在我身边,他或许无法下手,”他就看着行、马二人,道,“我想以我自己作为诱饵,支开你们,试一试。”
马遵急了:“那太危险了!”
行山却不着急,毕竟怜江月要找的“凶手”是不会对他下手的,再说,要是那个银发的神秘人也确实要对怜江月不利,以他对那神秘人身手的估量,风煦微的实力远远在神秘人之上,保护师兄绰绰有余。他就很轻松的地说道:“没事,还有风煦微啊,凶手在暗处,他也在暗处啊。”
怜江月道:“我看这个凶手多是夜里动手,明天赵有志应该会到,我们就和他一起吃晚饭,大家席上多喝几杯,我先装醉,回房间,你们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