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关押的家伙引起了国王的注意——他的房间看起来格外舒服。
“那是杜纳底·古罗斯。”
内务总管注意到了国王目光,解释。
“古罗斯……我记得他是五港同盟兄弟会的会长,如今的五港同盟似乎就是以他为首。”国王站在牢房前,看着里面的家伙在铺得舒舒服服的稻草上呼呼大睡,“这是他的儿子?”
“私生子。正是他在上次抢劫了王室的商船。”
内务总管刚要高声喊来监狱长,呵斥他。
国王阻止了内务总管,径直向前走去。监狱里行贿受赂是常态,古罗斯家族作为五港同盟中历史最悠久的一员,自然有那个充裕的经济实力将手伸到梅茨尔的监狱里,斥责一名监狱长无济于事。
“陛下,五港同盟最近并不安分。”内务总管跟上国王,“您要警告一下他们吗?”
“恰恰相反。”国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倒希望他们能够做出点什么来。”
“您是在……”内务总管小心地看着国王,“您是故意逼迫他们?”
“如果没有借口就没有理由收拾了,不是吗?”
国王反问。
国王当然是故意晾着五港同盟的。
别忘了,王室有多么穷,如果五港同盟愿意百分百配合国王接下来的改革,那么倒也未尝不可。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五港同盟存在太久了,他们被往日的荣光晃花了眼,更被巨大利益迷得丢失了理智。
“您不担心他们串联其他的贵族,引起新的动荡吗?”
内务总管冒险直言,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回到蔷薇王宫后,他猛然发现效忠国王的人多了起来。这让忠心耿耿,以国王第一下属自居的内务总管有了罕见的危机感。为此,这段时间他忙得跟陀螺一样,不仅将之前缺席王宫生活的空白填补上,还积极地关注着罗格朗眼下的所有消息。
国王这段时间大清洗前的准备自然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
内务总管担心如果这个关节五港同盟有异动,会引起连锁反应。
“不。不是那样的,我的总管先生。”国王没有动怒,他沿着冰冷的石道继续向前走,口气带着几分讥诮,“五港同盟扎根东南太久了,他们太傲慢了,以至于忘了最初的小心谨慎。他们甚至忘了给其他人也分一口汤喝。”
“看着吧。”
国王轻笑了一声。
“如果五港同盟有难,多的是落井下石试图取而代之的人,而绝非雪中送炭的。这么大的一块肥肉,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
国王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令人悚然的嘲讽。
他将很多东西都看得清清楚楚,以至于说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感觉。
“和安格尔联系吧。”国王平静地吩咐,“他们穷得够久了,想来更加希望掺和进这件事情中。”
安格尔邦国多群山,也就意味着他们拥有着丰富的林木资源,假如国王愿意出价,并为他们在某些方面放松些条款,想来安格尔邦国是十分乐意为国王提供建筑城堡所需要的木材,甚至可以充当押运者。
“您听起来早有准备。”
内务总管听得有些心惊,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国王同安格尔邦国达成协议,是在平定内乱之前,那时候国王只是借用了安格尔邦国的骑兵。但是谁能够想到,国王很有可能早在那时候,就将目光放到安格尔群山的木材资源上了呢?
国王笑了笑。
一场效忠,一次平定战乱,一支骑兵,就想从国王这里换来自由民享有的地位?别误会,国王可没有这么慷慨大方,在安格尔邦国的艾德蒙将军提醒国王合约之前,国王就已经在思考着如何从安格尔邦国获得更大的利益。
骑士长对安格尔邦国的熟悉就是国王制定计划的依据。
事实证明,国王这些早早做好的思考并不是白费的,现在不就派上了用场吗?
国王沿着监狱阴冷的石阶,一步一步地向上。
他穿着精致的黑色长靴,长靴上镶嵌着华丽的宝石,随着国王走动,两侧的宝石闪烁着星点光彩。国王每一步都走得坚定有力,从后面看他的背影,就像那是一把永远一往无前的刀锋。
“一月,五港同盟商船拒绝接受海关总督的搜查。”
“二月,五港同盟次级城市私贩羊毛。”
“三月,五港同盟古罗斯家族指使船只袭击经过的船只。”
“四月,夏尔得郡商船经过科思索亚港口未降下旗帜受到扣留。”[2]
……
“九月,五港同盟伙同格莱斯偷渡古伦底重骑兵。”
“十月,五港同盟加入蔷薇之变。”
国王的声音越来越冷,他的语调平稳,但是暴怒在那平静的冰面下酝酿着。
五港同盟可能不知道他们办到了什么——他们让一位记性好得出奇的国王彻底起了杀心。他们干的所有事情,一笔笔,国王记得清清楚楚。
“海上与商业的无冕之王?”
国王低低地笑了一声。
笑声藏着的东西令人不寒而栗。
伴随着一声清响,黑色的长靴踩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国王抬起头,目光掠过覆盖厚厚白雪的大地,冷风呼啸。
“在我的土地上,何来第二位帝王?”
国王毫不犹豫地迈步上了最后一级台阶,他跨出了阴影。阳光一下子全落到他的身上,
冷风呼啸,国王的眉眼被照得仿佛带着炫目的光。
猩红的王袍昭告着铁血帝王的决意。
蔷薇家族的王座屹立在罗格朗大地上,那么在罗格朗大地上就只能存在一道意志,一个声音,那么往来深渊海峡的航船上,就只能悬挂一种旗帜。
格莱斯大公试图踏足王座,最终以鲜血染红国王的长袍。
现在,国王决心让作为“海上无冕之王”的五港同盟这艘旧日的巨轮沉到深渊海峡中去。
王座不容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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