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进门传话时早就派了小厮进里头传话,现在是满府皆知。虽然是孝中不好摆酒,众兄弟妯娌都过去给罗慕周道喜,罗大老爷更是开了宗嗣,带着罗二老爷以及儿子侄子们昭告宗祖,罗家终于有人从举业上出来了,不是捐官不是武官,是科举考上来的文官。
次日罗慕周也出门谢师互相道喜。再有相熟亲友得知罗慕周中了,知道罗家守着孝,不会大张旗鼓道贺,只是派了婆子过来。虞秋荻前头招呼,收了礼又给婆子们派封赏。
按着名次罗慕周入翰林院,虽然是纯清水衙门,难得是这个体面。几个月过去,罗慕周翰林院当差十分顺当,跟小舅子同入翰林,虽然有前头箫清和之事,但箫清和已经贬到琉球,只怕一生不能回来,也就无碍了。
时至八月中秋,虽然是孝中,这样的大节日也要一家团聚赏月。席间罗大老爷先说了爵位之事,孝满了他就想把爵位传给罗慕远,他年龄虽然不算大,但眼看着孙子们都起来了,再者罗慕白封了侯爷,若是他这个爹继续当侯爷,官场上也十分不方便,传了罗慕远,倒是都方便。
紧接着罗大老爷就说了分家之事,倒不是大房和二房的分家,而是儿子们分家。当初先让罗慕白搬到靖北侯府去说是分府不分家,其实就是怕太显眼了,现在罗慕周中了进士,舞阳郡主的父亲又得天熙皇帝赞赏,说他老实,当了宗人令。
这样一大家子实在显得太显赫了些,以前是战争时期必须抱团,现在功劳都得到了,也就有必要分家了。至于父母跟前进孝之类的话,只要儿子们长进出息,这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这事他已经决定,孝满先传了爵位,然后就是分家,先说了大家有心理准备。
罗大老爷说完,席间男女都沉默了,众人心里也清楚分家之事势在必行。沉默一会之后罗慕白就先说了,他放弃财产,实在是自己已经是侯爷,根本就不需要家里的财产。
罗大老爷却是挥手道:“你也是我儿子,如何不分你,你们五子平分,谁也不少。倒是你们母亲,要是愿意多给谁些,你们兄弟不得议异。”
儿子是好儿子,但儿子屋里也有孙子有媳妇,分家最怕不公,分不好就要惹气,祖产大家平分,倒是都没得说了。
“是。”罗家五兄弟连带着媳妇孙儿都站起身答应着。
二十七月孝期过去,除服之后罗二老爷搬出,罗大老爷上书传爵位,罗慕远世子之位早就订下来的,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劣迹,天熙皇帝大手一挥批准。罗家守孝三年后第一次摆宴,又是这样的大喜事,宴席就摆了三天,罗家上下忙碌不休。罗慕远继承爵位之后,房舍却是暂时没有变动,因为马上就是大变动。
出了正月请长老,开宗祠,罗大老爷把爵位传了罗慕远,这回则是把族长之位传给罗慕远。然后紧接着就是分家事宜,罗慕远自是不必说,祖产肯定是他的,罗慕白军功挣下来的是另外一份,罗大太太一直另外记着,此时单独给他。
剩余田庄地亩,罗慕清和罗慕周均得一处大宅子,舞阳郡主嫁妆里有府邸,罗慕均早就跟舞阳郡主商议过,夫妻俩搬过去住,罗慕均也晓得他本身没什么大才能,靠着老婆过日子也不错。
其中罗慕清分得财产除了房子就是田产,一点现银没有。罗大老爷把这一份给他的时候话也说得明白,罗慕清跳跃机伶,但有时候也是守不住钱,现银给了一时间花出去了,怕你以后能治产业,所以全部给你田产,让你年年月月有钱花。
给罗慕周的则只有三处田产,其他的全部都是现银,翰林院是清水衙门,罗慕周才刚入仕,用钱的地方太多了,给现银以解眼前之急,至于将来入仕为官了,自有能耐置田产。
“家里也就这些了,此时分割清楚,我也是了了一件心事。”罗大老爷说着,看向兄弟们道:“就是分家,你们总是亲兄弟,以后更要守望相助,相互扶持。”
罗家五子听父亲分派了许久,知道老父一番心思全都是为了他们,心中也是十分感触。罗慕远起身道:“父亲放心,我们兄弟定然能守望相助。”
“如此最好。”罗大老爷说着,五个儿子的爹,想想从他们兄弟出生开始,他真是一天安稳日子没过过,担心了这个,又忧着那个,现在也终于熬到儿子们个个成才,他也再无所求。
罗大太太的财产分派相对来说简单许多,分给了四个儿子,至于罗慕远的那份则要等她死后全部打包。搬家,下人分派,先是罗慕均搬走,郡主自有自己的排场,收拾起来也格外麻利。罗慕清稍慢一点,罗慕周最慢,实在是四房的事全部是箫云灵一个干,罗慕周正忙着交际应酬,箫云灵就是能干,也顶不了两个。
从二月一直忙到五月,又有顾家差人过来说亲事,旭哥儿和文姐儿都到了适婚年龄,罗家又守了三年孝,亲事是要办了。虞秋荻和罗慕远商议也打算今年把婚事办了,只是要后半年,罗家内务还没整理出来。
兄弟们各自搬走,罗大太太也要搬了。她已经从侯府第一夫人变成侯一夫人的婆婆,住处也从原来的正房搬到原来罗老太太的住处,虞秋荻带着辰姐儿全程料理,到全部收拾妥当,罗大太太在堂屋正中位置上坐下来,长长了吁了口气,孙媳妇,儿媳妇,婆婆,马上就太婆婆。
“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屋里东西倒是要开始收拾,先去忙吧。”罗大太太看向虞秋荻说着,看着虞秋荻好像就是年轻时候的自己,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侍候着罗老太太搬家,自己也跟着搬家。
虞秋荻看着罗老太太的屋子也有几分感触,再过几十年这里就是她的住处,心头浮起一阵没由来的忧伤。年轻的时候觉得累,好想好想能享享福,等到真正开始变老时才突然察觉到,这一生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