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秋荻只是挥手道:“妈妈,我想一个人坐会。”
吴婆子只得退出去,却是不敢走太远,只是在门口着着,她真害怕虞秋荻会寻短见。
虞秋荻只是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心里空空一片。眼泪流到现在早就流干,难忘,不舍,深情厚谊,该怪谁,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情之一字,也许本来就不该沾,谁都不能爱,谁都不喜欢,随意找个人嫁了,夫妻相敬如宾,生儿育女,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动了心,留了情,想再这样生活就太难了。想着能厮守一生,想着能相亲相爱,终其所有力量,仍然做不到时,她能平静面对也只有佛堂了。
一个下午就这样坐了过去,虞秋荻中午饭没吃,吴婆子劝了好一会才喝了半碗粥。又打发丫头去找佛经,以前说念佛都是假的,此时却是真心实意,为罗慕远求平安。
“姑娘,你别想这些,我们总是要离了这里的……”吴婆子只是哭,本以为虞秋荻只是在庵堂里住一阵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但今天这事出来,虞秋荻估计是铁了心不打算嫁了。一辈子如此长,将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虞秋荻摇摇头,双目空灵,淡然道:“我只想看看经文。”
“二老爷,二太太来了……”院中小丫头一声传唤,声音中透着惊讶,现在都半下午了,要是想过看虞秋荻,应该是明早。
吴婆子倒是不意外,外头估计早就传疯了,说齐二老爷如何虐待孤女,逼孤女进庵堂,齐二老爷肯定是要劝她回去的。
虞秋荻淡淡然听着了,突然间起身到里间把放在小箩筐里的翦刀拿了出来。吴婆子看到就傻了,喊着道:“姑娘,姑娘,你别……”
虞秋荻朝吴婆子摇摇头,虞婆子顿时明白过来,退到旁边。
齐二老爷和齐二太太听到里头的惊呼顿也愣了一下,加快脚步进到里屋来。这些天威远侯府的日子不好过,尤其是齐二太太,原本她以为齐老太太在头上压着她就是最难过的日子,现在齐老太太走了,她才发现难过的日子这才开始。
以前她从来不知道,侯府竟然有那么多事,现在一桩一件全部都找上她。齐老太太原本使的人,她生前做主放走一部分,后来她又替换掉一部分。老人全走了,新人想一下子上手哪有这么容易。
再有杰大太太在旁边,虽然是好心帮忙,但她的环境跟侯府差的太远了,可以说侯府管事都以她以前过的好。这样的家庭背景下,想去指挥那些管事媳妇要如何办事,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偏偏杰大太太又想摆太太的谱,弄得家里更加乱。
家务事让她交头烂额,外头的事更让她手足无措,威远侯府在孝期中,原本是不用交际应酬的。但虞秋荻的事出来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齐二老爷这个大孝子如何虐待嗣母的外孙女,各种八卦流出,精彩程度可以媲美。虽然目前为止还没人上折子参齐二老爷,但这样传下去,他们的名声就全完了。
齐二老爷先给杰大太太另外安置了宅了,让他们搬出去住,对外只说是齐老太太大丧时过来帮帮忙,然后留下来一起过年,现在年完了自然也就走了。
他们夫妻这趟过来就是接虞秋荻回去的,虽然这样把人接回去,更是验证了外头的说法。但只要把接回去了,然后虞秋荻站出来辟谣,说是她自己的意思,在威远侯府很好,外头那些说词也就没有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虞秋荻回去了,旁人看着虞秋荻好好的,想造谣也没处造了。不然把一个孤女放到庵堂里,什么话都能传出来。
“外甥女,这些天过得好吗?”齐二老爷进到屋里,硬扯着笑脸说着。眼睛却不禁打量着虞秋荻,一身素服,哭了这么久眼早就哭肿了,脸色更是苍白如纸,都这样了若是还说过的好,那真是见鬼了。
虞秋荻淡淡然看着齐二老爷,随即把右手举了起来,亮中手里的剪刀。这种办法很粗俗,但此时此刻她真觉得很累,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家,连给齐二老爷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有。
“啊!!”齐二太太首先尖叫起来。
齐二老爷也是大惊色,道:“外甥女这是做什么?快放下,快放下。”
“二老爷此时过来不外乎是劝我回侯府,我就这么说,你要打算硬逼我走,我就先把自己了结了,二老爷就拉我尸体回去吧。”虞秋荻淡淡然说着,她若是死了,只怕参齐二老爷的折子能压垮御案。
齐二老爷此时是真怕了,又气又急道:“姑娘,你说你这是何必。我早就说过,齐老太太与我有大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姑娘好好找户人家,让你风光嫁出去,我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我也相信二老爷还有这点良心。”虞秋荻说着,却又道:“除夕那天,二老爷任由杰大太太那样问我,给我难堪,其实也是想知道,我是否会忍耐。吃柿子捡软的,对人也一样,那天我若是忍气吞声,二老爷行事也就可以更随意些。”
齐二老爷不禁涨红了脸,道:“姑娘这样说,我并不辩驳,但是我从未有图谋姑娘嫁妆之意,更没有想过把你嫁给成哥儿,或者我家中其他亲友。不管怎么说,齐老太太与我都有大恩,我还不至于如此黑心。”
“我也相信齐二老爷不至于如此,但你今日想接我回去,过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名声,我又为什么要成全你。”虞秋荻淡淡然说着,又道:“我已经决定留在庵中为外祖母守孝祈福,也不用侯府供给,我花自己的嫁妆就足够了。两方相安无事,旁人问我,我自然也只会说好话。”
齐二老爷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虞秋荻到青云庵来不外乎是因为杰大太太的事,但听她现在的意思,她是死心要留心了。这就让他有些不解,尼姑庵里清苦,再怎么样也没侯府好。不由得道:“姑娘再好好想想,庵堂清苦……”
“我当初要来的时候,二老爷为何不说清苦?二老爷那时候满心想的要照顾寡嫂,怕杰大太太做出什么事来,便让我避开。没想到的是,我来青云庵后马上放消息出去,现在外头的流言多了,二老爷也要爱惜名声了。”虞秋荻说着,
齐二老爷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想到虞秋荻会如此强势,毕竟她只是一个孤女,还要依靠自己这个舅父。以后寻婆家,张罗亲事全部都是他的,两方若是真闹狠了,到时候还是虞秋荻吃亏。好一会才道:“我是没料到姑娘这么大的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