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午休息,去煤棚看看卢大志吧。”过了一会,程英又突然说。
“你啊。”张晓珠无奈,“去了也不一定看到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程英得意洋洋地说,“煤棚的人浑身都是煤灰,就连中午吃饭的时间,都跟我们错开呢。他们得在我们休息时间结束以后才开始休息,所以我们一会直接去煤棚,肯定能看到他。”
“那不是得吃剩菜剩饭?”常志新问道。
“差不多吧,不过那么大的食堂,还能让他们没东西吃不成?总不会饿肚子,放心吧。”
“我不去。”好半晌,江敏华才开口,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好像昨天敞开心扉的对话只是一场梦。
“为什么啊?去嘛去嘛。”程英拉着江敏华的胳膊摇了摇,半撒娇地说,“你不是最讨厌卢大志了吗,老给我们拖后腿,现在他终于遭报应了,你咋也不去看看?”
“我不是讨厌他。”江敏华把澄清水调配好,停下来认真地说,“他的行为跟车间规章不符,给我们车间全体工友拖后腿,我既然发现了,就不能放任不管。他现在被调走了,不会有人偷懒,那我也没必要再花时间去关注他。”
“好吧,你高尚,我跟小珠去。”程英扭头,冲张晓珠抬了抬下巴,眉飞色舞地做口型。
张晓珠有些头疼,但耐不住程英太会缠人,只能答应了。
休息铃一打响,程英就拉着张晓珠往外跑。
糖厂很大,蓉市受资源限制,本市几乎没有重型工业,以轻工业为主,作为蓉市的特色型产业,哪怕只是县级的国营厂,糖厂的规模也不是普通轻工业国营厂能够比拟,因此占地面积很大。
张晓珠在糖厂工作月余,对于厂内较为偏僻的地方,还是不怎么熟悉,此时被程英带着左拐右绕,越走人越少,连空气都变得浑浊起来,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用袖子捂着嘴,这是有点呛,煤棚就在前面了。再靠近一点,能看得清楚些。”程英拉着张晓珠又走了七八米,指着一处冒着滚滚黑气的烟囱,头就是给全糖厂供能的锅炉房,跟锅炉房连在一块的就是运煤的煤棚,时不时有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推着煤车来来去去,身上被煤炭染成了灰黑色。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推车上,厂的其他工人都嫌弃这又脏又乱,几乎没人回到这来,因此也没人会去注意是否有人在围观,只一心惦记着能否早点将煤车上的炭运完了,早点回家休息。
哪怕程英对路很熟,但也是头回来煤棚,看到有别于糖厂光鲜下的一面,也不由得沉默了。
“让你干活让你干活,不是让你躲在这偷懒的!你以为还在炼制车间那种好地方干活吗?轻轻松松就能拿高工资高补贴?既然来了我煤棚,就得给我好好干!你不干小心我抽你!”一脸刻薄相的高瘦男人手拿着一根扁长的竹篾,拍在墙壁上发出响亮的啪啪声,“你以为你还是正式工?我跟你说,被调到煤棚就跟发配没差了!”
“你知道啥是发配不?以前将犯罪的人送到偏僻的穷地苦服役做劳动的,你现在就是戴罪之身懂不懂?”高瘦男人讲起话来一套一套,可见肚也有几滴墨水,只不过都用在损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