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涛离开屋子,走到井边,提上一桶水,倒在家里唯一的瓷盆里,大红色的瓷盆,漆已经掉了很多,徐涛记得这好像是爸妈结婚时的物件,想到记忆中完全模糊的脸,徐涛笑了一下,甩了甩头,低头开始洗脸,又找出已经没多少毛的牙刷,刷牙洗脸收拾个人卫生,弄好一切,徐涛开始一桶又一桶的往后院挑水,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把整个菜地浇透。
徐涛拖着有些发虚的脚步回到前院,坐在井边拿着水瓢使劲喝了半瓢水,擦擦额头的汗缓了半天才算缓过劲,徐涛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露出一丝苦笑,还真是娇贵,自己干这么点活,就累这样,姐是怎么过来的?徐涛心底有着一丝愧疚心疼,那时候的自己是真傻啊。
从小在农村长大,像自己这么大的孩子,春天能帮着家里沤粪、耕地;夏天能帮着除草、放牛;冬天能去林子里砍柴火,可自己是什么样?徐涛低着头看着没有一点老茧的掌心,记忆中,手心里有老茧还是去部队以后的事,难怪屯里的孩子都叫自己徐二傻,自己是真傻。
自嘲的笑过后,重新打起精神的徐涛站起身回屋收拾屋子,当兵的人,尤其是当了十几年卫生兵的人,多少都有些洁癖,徐涛站在屋内四处打量了一下,家里虽然没多少家具,但家具上并没有多少灰尘,一看就知道经常收拾,要不然,在农村,烟熏火燎的,做饭烧柴火,一天不擦,屋内就会落一层烟灰。
尽管如此,但徐涛还是把所有的柜子桌子里外上下都擦干净,又给地上撒了点水,翻找出锤子钉子,把松腿的桌子钉好,十几年的部队生活锻炼出徐涛不说全能,但基本上的东西全会干,只是不精而已,但在农村只要能会简单的修理屋里家具、下地工具就够了,收拾好一切,重新坐在炕边的徐涛突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看了下时间才7点,仰面躺在炕上,看着漆黑发乌的房顶,徐涛想念部队,想念充满了忙碌却充实的生活,好一会,徐涛眨了眨眼睛,回神的看向屋顶,都是纸糊的,漆黑的屋顶和墙面,徐涛蹭的一下坐起身,想着是不是把屋顶和墙面重新糊一下,随即徐涛又堆挂了,以姐姐的仔细,肯定不能同意,要是因为干点活再让姐生气,不值当。
徐涛下炕来回转着,也不知道干点啥,转来转去,感觉好长时间似的,进屋一看,得,才半个小时,徐涛想了一下,走进下屋看了看家里的粮食,玉米面,高粱米,黄豆、小米,没有白面也没有大米,徐涛拍下额头,自家这地方根本不产这两样东西,要想吃这些东西,只能去县里买,虽然不贵,但姐绝对不会买的。
徐涛回灶台前拿出碗柜里的盆回到下屋,挖出两小碗玉米面,重新回到灶台前,往灶坑里塞了点干柴火,把压着的灶坑引起明火后,又往大锅里加了点水,水热后,徐涛开始和玉米面,等水烧开把盖连子放在大锅里,开始蒸大饼子,早上姐走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吃早饭,只是带了一个昨晚剩下的玉米面馒头走,十点多姐回来的时候肯定饿,徐涛边做吃的边在心里想着自己会什么?能给家里添点进项,也给姐减轻点负担。
徐涛把所有的大饼子蒸到锅里后,走出灶房,来到井边,洗了洗手,蹲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开始在地上书写着。
自己会做饭,姐也会,不行。自己会养猪,姐会不会?家没钱买小猪羔,不行。徐涛揉了揉额角,坐在了井边,看着院子里的玉米地发呆。
十几年兵下来,说自己会的东西,细说精的只有卫生兵的那些技能,可自己说自己会打针会配药也没人信啊,别说外人了,就是姐也得以为自己撞邪了,想到会被跳大神的又是抽又是给喝神水的,即使徐涛笨也知道这事不靠谱,再说徐涛只是接受事物稍微慢了一点,并不是说没有常识。
想到十几年的当兵生活,徐涛眼神闪过一丝怀念,卫生兵啊,虽然最初不是自己的选择,但没想到一干就是十几年,卫生队女多男少,记得刚去的时候,整个卫生队除了队长、政委、两个男军医,算上自己只有四个男兵,两个志愿兵,一个当了三年兵的老班长,还有自己这个新兵蛋子。
突然徐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自己会种地啊,种菜地,种大棚啊,徐涛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猪脑子,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就忘了,那时候基本上大棚的活都是自己的,因为自己是新兵,因为除了老班长都是女兵,唯一的自己成为了干活的主要劳动力,有活的时候干活,没活的时候跟着班长学技能。
徐涛笑了,咧着嘴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生豆芽、种大棚,只要这两样完全可以给家里添进项啊,地自己家有,木条可以上林子里砍,就是柴火费点劲,那时候部队烧的是煤,自家没有,只能烧柴火。
徐涛开始琢磨这事的可行性,慢慢的在地上计算着,塑料布,想到重要的东西,徐涛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家里有是有,但只有小块冬天留着糊窗户的,怎么办?
徐涛想着一个大棚需要多少塑料能够,想了半天,徐涛有些打蔫,家里那点钱除了开学给自己交学费,基本上就是姐卖菜得到的那点,根本不够的。
可就着放弃徐涛有些不甘心,家里穷,还跟以前似的什么都指望姐姐,那自己成什么人了?以前不懂事也就算了,但现在明明就是三十好几的人还跟以前一样,那可真是说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