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濯雪的思绪也不知不觉地顺着雨丝飘摇得远了。
他忽然想到去年夏日落在眼睫上的那个吻。
当时他们还陷在步天行的阴谋里,被一段埋在墓中的陈年往事所牵绊,固守着朋友的本分。
情爱与友情是不大相同的。
朋友待在一起久了,自然而然就成了朋友,或是互帮互助一把,自然也是朋友,再成至交、知己,生死相托,都是心照不宣,不必亲口说明。
可吻是不同的。
要是我当时不答应呢?
秋濯雪想。
他伴随着这个问题,柔软地贴合在越迷津的唇上,吻住夏夜的凉雨,声低低,意款款,带着一种温热的缠绵:“要是我当时不答应呢?”
雨是冷的,秋濯雪却是暖的。
越迷津困惑地尝着这甜头,懵懵懂懂地问:“什么不答应?”
“那一日越兄来做此事时。”秋濯雪有些眷恋地抚着他的脸,深夜藏住了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不怕吗?”
越迷津终于恍然,他想了想道:“怕什么,你不喜欢,必然阻我,至多不过是赏个巴掌,我离开就是了。”
秋濯雪闷笑一声:“好坦荡,听起来倒像是在威胁秋某。”
“你既受此威胁,就有成我之意。”越迷津搂住他的腰,一字一顿道,“你若不受威胁,我也就此断念。”
他的声音决绝得让秋濯雪心颤。
好像这句话当真无可挽回地击在他的身上,秋濯雪轻轻一抖,叫越迷津立刻就抓住了。
如果说秋濯雪还有几分文人墨客的多情,那么越迷津是一概没有,他身上只有习武之人的强硬与血腥气,他听得进道理,却不怎么听这时候的道理。
倒不如说,柔软的秋濯雪,时常会激起越迷津一种近乎残酷的愉悦。
也许是过去那七年在心头留下近乎无可挽回的伤痕,越迷津对他时常怀有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
那臆造的尤物,满怀心机与城府的美人,常在梦中骄傲与矜持地凝视着越迷津,戏弄越迷津,如同逗耍指下舞动的傀儡。
他与秋濯雪共用着同一张面容。
心结早已在去年的寒秋打开,越迷津已渐渐地不再去做那个梦,可是遗留下的某种情绪却难以仓促而快捷地一同随着江水东流,它仍然阴暗而隐晦地藏于某个角落,等待着时日的消磨。
或是,偶尔在这样的黑夜之中,悄然出现。
越迷津忽然起了兴致,在这件事上,他有种天然的近乎野兽一般的直率。
衣带缓缓松脱,他们都很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
越迷津的手仍然很稳,那根丝滑的长带在掌心里缓慢滑动着,他低声道:“此时此刻,你要受我的威胁吗?”
“……哎。”秋濯雪的叹息声伴随着雨一同滴落,好像果然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委曲求全,“难道秋某有拒绝的权力吗?”
簟上已被越迷津躺得很热,又或许只是秋濯雪的全身都热了起来,他躺下去的那一刻,在黑暗之中感觉自己的手腕被禁锢住了。
空气里冷淡的莲香似乎也被烘暖,越发使人昏沉起来。
“你有。”在这一刻,越迷津仍是这样说。
秋濯雪只是笑,他仍在颤抖,颤抖的意思却大不相同:“错了,我没有。”
他的指贴上越迷津的唇,糊出的热气被雨一蒸,化作暧昧潮湿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