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步渊停就在大厅之中。
可是在唐轩质疑的时候,本该推波助澜, 趁机盖棺定论的步渊停始终没有说任何话,甚至他言语之中,全无对爱子的担忧, 更不希望秋濯雪前去。
因此秋濯雪心中无法确定。
直到方才, 秋濯雪才忽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 步渊停知道这个计划,恐怕不会比他更早, 或者他在那时候已经意识到幕后主使是澹台,却没有往更深处想。
也可以说,不愿意往深处想。
天底下的父母无论多么强大, 多么聪慧,对待孩子总难免会盲目, 无论他犯下什么错, 都总是推卸给其他人。
在血劫剑这件事上,步渊停也许说服自己相信是澹台珩借助当年的情谊欺骗了步天行。
实际上却相反。
直到落花庄内, 秋濯雪谈到在中原武林的合作者时, 步渊停才终于将这件事与自身联系起来, 也终于明白这一系列的阴谋与爱子脱不开关系。
因此才会出现眼下如此矛盾的局面。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 几乎都已经很清晰, 只是还有几件事,秋濯雪想确定一下。
秋濯雪沉吟道:“当年剑林, 所锈蚀的并不止是神兵利刃,想来还有万般情谊吧?”
手上虽无实证,但是如今既已经诈出步天行,就可借他的过往推测一番。
与纪书琴同朝同代的人,秋濯雪只能想到步清歌忽然暴毙的父母,其中到底发生什么,他实在一无所知。
步天行微微笑道:“是,世人皆知,数百年前,我的先祖步无铮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铸剑师。”
秋濯雪淡淡道:“想必她并非是来历不明,而是无法告诉世人来历。”
步天行看着他,镇定自若道:“一点儿也不错,澹台素来好祭人铸剑,恶名累累,倘若在名门正派之中声名显赫的万剑山庄娶了这样出身的女子,只怕往后就要受人耻笑了。你应当明白,她这样出身的女人,自然是会改名换姓的,好叫人不易查出来历。”
秋濯雪淡淡道:“只要步夫人自己没有害人,旁人本也不该因她的出身轻视她。”
“这句话真是意味深长,不过像你这般想的人实在不多。”步天行叹了口气,“因此世人只知道她的假名,也只知道她是步夫人,谁也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做澹台琼。”
秋濯雪叹了口气:“这也并不是个坏的办法。”
果然如此,线索对上了,当年那个通知澹台一脉逃跑且在武林之中拥有极高地位的女子就是步无铮的妻子,万剑山庄的女主人 澹台琼。
秋濯雪道:“当年武林要剿灭澹台一脉,想必就是澹台琼报信,才叫如今的澹台珩这一支成功逃跑。”
步天行沉默了片刻:“的确如此,她为了澹台,竟将万剑山庄尽数抛在脑后,全然不顾才不过十岁的爱子步清歌与丈夫步无铮会被牵连。”
“人尽可夫,父一而已。”秋濯雪叹息道,“倒也怪不得她,不过听起来,步少庄主似乎对她此举颇有非议?”
步天行简洁道:“我毕竟姓步。”
秋濯雪沉默片刻:“不过,他们夫妻二人最终还是为了保全步清歌与万剑山庄而自尽了。”
“你猜错了。”步天行道,“人尽可夫,如何不能人尽可妻,步无铮虽有过错,但毕竟同样被欺瞒,本不至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秋濯雪沉声道:“噢?”
“偏偏他是个难得的痴情种,无论如何也不肯将澹台琼交给武林盟。当年弃剑,是步无铮宣誓与武林同道恩断义绝。”步天行淡淡道,“武林盟中有不少人想打听出澹台的线索,也有人认为不必赶尽杀绝,因此分作两派,互相争执不下。
“向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步无铮为了一个女人,险些将万剑山庄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秋濯雪道:“听起来,当年的武林盟倒是比我所以为的讲道理得多。”
对这句话,步天行嗤笑了一声:“之后为解决此事,有人请出了纪书琴做说客。纪书琴一出,步无铮便知无望,与妻子自绝纪书琴面前,请他保下步清歌。”
“此后偌大的万剑山庄就落在了步清歌一人身上,本也有人意欲斩草除根,可纪书琴怜他稚子无辜,便让这桩恩怨随步无铮夫妇一死尽消,不准世人再提起。”
“至于仇怨,纪书琴逼死步清歌的父母,自是由他来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