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能够背叛你的人,往往是那些你以为最忠诚的人。”唐轩沉声道,“当年的玉邪郎看上去,我想也并非是面目可憎之人。”
素心师太动了动嘴唇,只是默诵一句佛号,又道:“秋施主的武功固然高强,相貌堂堂,也的确来历不明,可观其筋骨,如今不过二十来岁,绝不可能是那人。”
“你难道以为他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吗?”唐轩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讥讽,“素心啊素心,你真是越活越天真了。”
素心师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这些还不足够说服我。”
“我当然不会只因为一招就冤枉他。”唐轩沉声道,“小染跟我说起过,她是在临江城碰到秋濯雪的,秋濯雪甚至第二次放走了那个夺剑的女人。而跟在她身边的焦廷还说,秋濯雪在聚宝盆之中,如鱼得水一般,跟宝娘打得正欢。”
素心诧异地望着他。
“更有趣的是,江海士为侄子做媒,赤红锦却因为一人的到来婉拒了这桩婚事。”唐轩转过头来看着素心,神情有些复杂,“你猜是谁?”
素心脱口而出:“是烟波客?”
唐轩点了点头。
素心师太沉默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其中的确有许多说不通之处,素闻烟波客一向不近女色,洁身自好,这倒确实有些令人惊讶……不过,食色性也,年轻人轻浮浪荡些,也是人之常情。”
唐轩冷淡道:“师太倒是豁达,我却不然,之后我细细回想,重新推敲,觉得这些事情实在太巧了一些。”
素心师太问道:“哦?”
“当初万剑山庄并未请秋濯雪入庄,他却正好回到吴都,路上救下了宋叔棠,以救命恩人的身份顺理成章地进入了万剑山庄。姑且当是巧合。”
“之后他又巧合至极地带上了能引发血劫剑蛊虫药性的花粉。”唐轩缓缓道,“他有个红粉知己,男人为女人带礼物再正常不过。可是,他分明才从吴都出来,为何礼物没有送给慕花容,反而自己留下?这不是奇怪得很吗?”
素心师太沉默不语,女人纵然是要送给情郎防身的礼物,也绝没有送胭脂的道理。
“你也曾去过墨戎,知道那里是何等情况。”唐轩又道,“倘若说,真如秋濯雪所言,是托了伏六孤的福,如何连伏六孤险些丧命?他却平安无事。那些墨戎人又为何找上颜无痕时,只提秋濯雪居心不良?”
素心师太沉吟道:“可是之后风波门被灭一事,萧锦瑟萧少侠也在身侧,跟随烟波客一同,这已足够洗清他的嫌疑,又作何解释呢?”
“当我有了这么大的嫌疑时。”唐轩道,“我总也难免会想要绞尽脑汁,找个办法来洗清自己的嫌疑。”
“更何况,玉邪郎与血劫剑有关的事,本就是秋濯雪的一面之词。”
素心师太绷紧嘴角:“可是……他又怎会提到大沙漠?倘若全是胡编乱造,难道不怕我们去查吗?”
唐轩淡淡道:“师太,你莫不是忘记了,他曾救下过一个叫卡拉亚的异邦刀客,对于大沙漠的情况,需要胡编乱造吗?”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提到越迷津,只因谁都不想去跟越迷津对证。
“这……”素心师太握紧了拂尘,眉头紧蹙,“可是猜测毕竟是猜测,唐门主,你我并无实据,妄下判断,只恐误伤他人一片丹心。”
唐轩挑眉头来“哎呀”了一声:“师太,你以为我与你说这些话,是为了将秋濯雪绳之以法吗?出家人好重的戾气啊。”
素心师太道:“……那……那唐门主是何意?”
“唔,我当然是让你多提防提防了。”唐轩背着手,愉快地说道,“正如你所说,我对秋濯雪的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也许是他,也许不是。”
“说不准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也许胭脂上有意想不到的巧合,也许墨戎的那位巫觋就是性情古怪,心爱的人非要杀死,旁的人却饶恕不管,也许秋濯雪就是好心放走那个女人,也许赤红锦只是自己不喜欢傅守心,也许风波门一事的确谁都不知情。”
素心师太:“……”
“又也许……”唐轩的目光突然凝结冰冻,“幕后之人正是看中秋濯雪来历不明,因此才故意在血劫剑后放出有关玉邪郎的风声,想误导我猜忌怀疑,好借刀杀人。”
素心师太沉默无言:“你实在变得很像他。”
唐轩的笑容缓缓淡去:“师太?”
“你对什么都不信任,对什么也都当做玩乐。”素心师太忧愁地说道,“哪怕是你的性命,唐轩,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无法忘记他吗?”
唐轩淡淡道:“你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