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秋濯雪脑海之中掠过什么,他倏然一惊,猛然站起身来:“糟了!花主的英雄榜 ”
“什么?”越迷津转过头来。
秋濯雪的脸颊紧绷,眉宇愁锁:“此人来中原多日都未曾下手,我想不管这办法是什么,他下一个目标必然要比卡拉亚的师父更好。江湖上龙蛇混杂,他从大沙漠而来,对武林恐怕是一窍不通的,那么花主的英雄榜 ”
“各路英雄皆会到此,试图分出胜负。”越迷津蹙眉道,“那人必然会来找盘中餐,你是这个意思?”
盘中餐……
秋濯雪为这个用词苦笑一声:“很有可能,除非他来中原是为了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过他既还在追杀卡拉亚,我想此事的可能性极小。”
“这倒爽快,事情正撞到一起,也省事多了。”越迷津耸了耸肩膀,“我还以为我们要大海捞两根针。”
这俏皮话让秋濯雪忍俊不禁。
又在客栈呆了几日,卡拉亚的伤势逐渐恢复,也能下地多走动走动,身上几处较浅的伤口都已愈合结痂,这几日他不是休息,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弯刀。
丧师之痛已过去两年,卡拉亚提起来时已能不动声色。
他本以为自己的心早不再被任何情绪所侵占,只剩下复仇的决心,任何事都无法动摇。
直到在小树林里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逝时,不甘重新占领了卡拉亚的心,他已感到弯刀变得沉重,几乎抬不起手来,从旁人身上奔涌而出的鲜血,自他的身体里激溅而出的鲜血混在一起,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于是卡拉亚狂怒,狂笑,在绝望与仇恨的烈焰之下,泄愤一般旋下了最后一人的头颅。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卡拉亚又看到了五个人的身影,这几乎击垮了他,可他并没有屈服。
他绝不能将仇恨留在这个不公道的世间,等待着任何人的怜悯,或是天公的惩罚。
他就是为了亲手终结这笔血债,才从大沙漠千里迢迢地赶到中原。
他要亲手将那个人丢在沙漠之中承受最严酷的暴晒之刑,让烈焰榨干那具皮囊,让沙子磨损骨肉,让那腐烂的身躯被沙漠尽数吞吃入腹。
因此,在失去意志之前,卡拉亚仍然选择举起刀,他不知道自己能挥舞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会挥舞到生命的尽头。
苍天最终垂怜了卡拉亚,他的人生并未在此结束。
拯救他的人,不但挽救了他的生命,更为他带来了一丝曙光 三月之后的英雄会。
卡拉亚默默凝视着自己的弯刀,下定决心。
身后很快传来了秋濯雪的声音:“卡拉亚,我们该走了。”
这样重的外伤,卡拉亚五六日就能下地行走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如今连弯刀都暂时没办法提起,更不必说迎战。
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秋濯雪当然不能将人弃之不顾,这几日他觉察到附近出现了许多陌生面孔跟踪着他们,恐怕是幕后之人派来要卡拉亚性命的杀手,于是他只好又买了一辆马车,带着卡拉亚一同上路。
秋濯雪有时候花起钱来,慢的时候几乎不见减少,快的时间简直如同流水一般,一下子就只剩下个瘪瘪的荷包了。
卡拉亚伸手将自己的弯刀从墙壁上摘下,他拿得很吃力,也很勉强,手臂上的几处伤口已承受不住,隐隐渗透出血来。
秋濯雪并没有说话,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卡拉亚,这当然不利于伤势的愈合,却利于卡拉亚的心伤愈合。
同情、悲悯、照顾,对此时此刻的卡拉亚来讲都不适合。
马车缓缓驶出城外,向七星阁而去。
越迷津与秋濯雪将车内的空间让给了卡拉亚,两人则坐在车座上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变化,那些追踪他们的目光虽然消失,但是他们绝不认为这件事会这样简单就结束。
天幕将垂时,风啸带来了草丛簌簌摇动的声音,树影摇曳,夹出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行的羊肠小道,显然是埋伏的好地势。
秋濯雪与越迷津交换过一个眼神,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