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昼不解:“为什么没用?给她儿子娶上媳妇,她不就不会挨打了吗?”
龙荧摇摇头,也说不清为什么,但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没用就是没用。
“还会挨打。”龙荧说,“下次。”
“什么下次?”
江白昼没听懂,但龙荧不说了。
其实龙荧不哑巴也不结巴,只是在江白昼面前害羞,不好意思对他夸夸其谈。也怕说错话显露出自己的无知,惹江白昼发笑,只好三缄其口。
“下次”没多久就到了。
那妇女再次来到破庙神像前,进来就跪下哭了一通。原来她拿钱回去后,丈夫与儿子大喜过望,问她从何处得到钱财,她说捡的。他们不信,再三逼问下,她坦白实情,他们确认不是赃物,立刻拿去挥霍,几天就在赌坊花光所有,还欠了债。然后逼她去拜庙,继续管神仙要银子。
她说自己不得不来,拿不到便要挨打。
但这次江白昼和龙荧一言不发,神像没有再“显灵”。
妇女失望而去。龙荧说:“她这样的人有很多。”
见江白昼盯着自己看,他红着脸低下头,喃喃吐出后半句:“……帮不了。”
当时江白昼没想太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生灵顺势,五行自然,人间劳碌挣扎者众多,而他不过是一名过客。
龙荧也没想太多,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遇到唐春开,加入荒火,从此发誓为天公地道而抗争,解救苦难百姓,还世间一个清平山河。
唐春开的志向太宏大,有一回夜里,温存过后,龙荧对江白昼说:“那是我老师的志向,不是我的。”
他说:“我不知道清平山河是什么样,也没兴趣。我对世间的不公有愤怒,但没愤怒到心甘情愿一生为此奔走,我为荒火所做的一切,本质都是为了我的老师。我的志向就是继承他的遗志,不想他一辈子的努力尽付东流。那太残忍了。”
江白昼认真听着。
“他说要打通上下城区,打不通就把上城区拆掉,然后立法,修学堂……好多事要做。他说一切都会变好的。”
“可我总觉得等不到那一天。”龙荧靠在江白昼的肩头,“我一个人走,不知道还能走多远,你若能留下陪我就好了,哥哥。”
“……”
当时龙荧的悲伤江白昼不能感同身受。
现在他忽然明白,那种情绪不叫做悲伤,而叫孤独。
“孤独”二字在他心里有了具象的诠释,正是“独在异乡为异客”,极目远望找不见一个可依靠的人,哀乐皆自己担着,走在风雪里,别人的喧闹里,和无处停留的黑夜里。
正想着,前面的大门忽然打开。
门两侧守卫垂首行礼,龙荧姗姗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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