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懿一愣,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暗自懊恼,都赖李顽这个狗。
在床上骂他不听,哄他不听,射得又多又浓,三番五次非要弄进去,明明出门前专门沐浴清洗过,怎么坐会儿车的功夫又那么大的味儿,真是洗都洗不掉,倒像他故意来膈应温如晦一般。
他与李顽天时地利人和,到了温如晦这就状况百出,当真是缘分尽了。
曹懿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温声道:“书信的事我已说过他,李顽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他计较,那日我与他吵架拌嘴,人没看住,叫他跑来你这里撒泼,过几日定要罚他的,下月你正式上任,这几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使唤他。”
“他那天晚上过来,可是跟你说什么了?”
温如晦喉头发干,心如擂鼓,突然直直地瞧着曹懿,大有将这些年的暗中调查出的线索真相一吐为快之意,可事到关头,李顽那日的怒斥却在心头萦绕不散,他听见自己妥协道:“没有,什,什么都没说。”
他欲盖弥彰般,猛地低下头,避开曹懿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就好,李顽没什么心眼,说话直来直去,又不中听,怕你生他的气。”
曹懿句句说李顽的不是,却又句句难掩维护偏袒之意,温如晦心中不是滋味,已知两人情投意合,他一腔怜惜也好,愧疚也罢,此生都再无机会。只是在他听来,曹懿眼中的李顽心怀天真烂漫,宛若稚子,那所作所为,只不过是“不懂事”罢了。
这可与温如晦亲眼所见大相庭径。
其他的事情他可以烂在肚子里,李顽的事情牵扯到人命,他却不得不提醒。
当年未能在曹家遭难时尽微薄之力,断送他与曹懿少年情谊,这一念之差已让温如晦后悔万分,他相信曹懿,却不相信李顽,只怕他来日不择手段,不顾与曹懿的往昔情分。他惯看不惯那些背后挑拨离间的,可牵扯上曹懿的安危,便是让他当个背后说人是非的小人,便是曹懿对他心生隔阂,便是李顽知道后将他千刀万剐……
他也认了。
那一贯迂腐、执拗、懦弱的温大人突然挺起胸膛,优柔寡断的他也有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勇气,结巴道:“曹懿,我,有个事情得让你知道……”
“当年李家大少爷进京卖盐,却遭遇山贼曝尸荒野一事,你可有印象?”
曹懿平静地看着他,并不插话打断。
温如晦手发着抖,给自己倒了杯茶,暗示道:“凶手至今都没找到,可听闻大少爷母家在京中也有一定势力,怎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况且贩盐一事,怎得就轮到他一个少爷亲自押运了?”
曹懿点头:“是啊,怎得就轮到他一个少爷亲自押运了。”
“我想着,说不定是李府有人里应外合,想要谋财害命……那凶手,要,要是尽早给抓到,你在李府住着,我,我也安心,就算抓不到,你也要警惕些,若身边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你可千万要当心。”
曹懿闻言,忽道:“那要是有了凶手的线索,你要如何?”
温如晦面色一白,登时不可置信地抬头,再一瞧曹懿坦诚、漠然的态度,那自幼相识的情谊与默契几乎是让他立刻意识到,曹懿定是知道些什么。
屋内落针可闻,不出一会儿,又是温如晦粗重的喘息声,他背后出身冷汗,心中激烈挣扎,终是妥协地叹了口气。
“我……我,我不如何。”他失魂落魄,喃喃自语:“我又能如何。”
但他突然精神一振,继而斩钉截铁:“可,可要是东窗事发,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管上一管的。”
曹懿定定地看着他,瞬息过后浅笑一声,无奈摇头。
温如晦看不明白,问曹懿笑什么。
温如晦待他一腔赤诚,自是无甚可嘲,曹懿突然发笑,也只是因这句“无辜”而想到许多。
李顽儿时吃尽苦头,连条狗都不如,李府上下无一人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出面照拂,任人欺凌时大伯二伯在哪?他娘叫活活打死,拿个破草席一裹,被拉去乱葬岗时,这些人又在哪?李顽堂堂一少爷,被污蔑偷窃,字不会写,画个鳖了事,可有人阻止?他身无分文,带着李顽在外艰辛度日,李家又有谁来问过?
李家上上下下,到底哪一个人无辜。
时至今日,他们人人都是凶手。
这场命案中若真有无辜之人,那必然是眼前的温如晦。
曹懿一声轻叹。
“赚钱于我不是什么难事,不至于非要在叔伯手下管他们那半死不活的营生,一管就是五年,李家每一笔好账,坏账,钱从何而来,花在何处,我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