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看向李顽,“李二,要休便休,离了他,你还活不下去不成。”
其他人一阵哄笑,嘲李顽惧内,李顽却毫不在意,只悻悻一摸头,“那可不成,我家生意还真得靠曹懿撑着,离了他,一家老小要饿死。”
“谁不知你家生意吃的是朝廷的饭!”有人不服气,觉得李顽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话不中听,“这流州最大的盐场是你李家开的,便是抓来一个大字不识的乞丐去管,只要会晒盐,长手会干活,长嘴会说话,还能亏本不成,哪家不吃盐,不都要去你家买。”
李顽闻言,较起真,嘿的一声拍案而起,非要说道说道。
“是人人都要吃盐,我李家每年赋税,造盐,贩盐,还不提往京中运盐是何等费事,这每一笔盐卖给谁,都是记录在案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怎得被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成谁都能管的了!”
说到最后,竟是叫蚕豆找来一算盘,然而头晕眼花,拨弄半天,算不明白,一看就是平时不过账的甩手掌柜,李顽恼羞成怒,算盘哗啦啦往前一推,叫嚷道,“不算了不算了,哥哥们净欺负我!”
本来气氛有几分剑拔弩张,众人还当李顽是真生气,被他这样胡搅蛮缠地一服软,才松口气,嘻嘻哈哈地给他递台阶下,又是叫他弟弟,又是朝他灌酒。
“那这王八你可不能当,瞧你连个算盘都不会拨,离了你那童养媳,怕是要把家底败光,当不来高门大户了。”
都在笑,只有贺鸣没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顽。
李顽佯装恼怒,也不反驳,只醉醺醺地一挥手,说要撒尿,走路一步三晃,被蚕豆扶着才没摔跤。
“李二这是积德还是倒霉,竟是娶个会管家经商的男人。”先前和李顽抬杠那人,半是嫉妒半是不屑地看着李顽离开的背影,嘀咕声被贺鸣听去,状似无意地提醒,“少招他,回头在他手里吃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人听罢,讪笑着点头。
一出门,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欢声笑语,香气四溢,认真听来,还有不知哪家恩客搂着公子,在房间里放肆胡闹的肉体拍打声,夹杂着污言秽语,听得李顽心烦意乱,腹下一片燥热。
他推开蚕豆,眼里无半分醉意,思衬半天,转身对蚕豆吩咐道,“你去叫曹懿过来接我。”
“曹公子都歇下了吧?”
李顽认真道,“那就把他叫醒,一定叫他亲自来,对了,记得告诉他,大家都喝醉了。”
蚕豆点头应下,转身离开,李顽原地站着,刚才还一副尿急的样子,现在却不急了,嘴里反复咀嚼着“高门大户”这四个字,哼笑一声。
他估摸着时间,回到厢房内。
曹懿果然未歇,许是料到李顽还要折腾这么一出,连发冠都未拆,穿戴整齐地等着,来时还替这群伶仃大醉的公子哥们雇好马车,一个个亲自送回住处。
贺鸣被下人扶着,上车前回头,对曹懿把头一点,算是打过招呼,曹懿虽不知这人是谁,却也揖手回礼。
李顽整个人挂上来,从后头搂住曹懿的脖子,整个人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的眼,不许他看别人,一路上也不老实的很,不是玩曹懿的头发就是拉他的手,反正就是憋着劲使坏,偏不让曹懿闭目养神。
回到府中又是一番折腾,说身上臭,头痒,要曹懿给他洗澡,连蚕豆大枣都看不下去,“曹公子,把二少爷交给我们吧。”
李顽一听,委屈道,“不许叫他曹公子,要叫他二少奶奶!”
蚕豆大枣不知所措地看着曹懿。
他们二人在第一天被李顽买回府当小厮时,见到曹懿便是依照规矩喊他二少奶奶,是李顽听到后纠正他们,说要叫曹公子。
进府久了才知道其中缘由,只感慨曹公子一身经商本领本有大好前途,可惜时运不济,屈居于人下,逐渐明白“二少奶奶”这个叫法,对曹懿这一大男人是有屈辱性质的,所以二少爷才不许他们这样叫。
曹懿听罢,也不恼,只让蚕豆大枣把水烧好便去休息。
他卷起袖子试水温,让李顽自己坐进去,要给他洗头发。
谁料这厮忒皮,非要和人唱反调,让他看休书他说不认字,让他脱衣服他说没长手,长臂一伸,要曹懿给他脱。亏得是曹懿脾气好,换个人非要把李顽头按进盆里清醒清醒。
衣衫尽落,李顽转身,露出精壮脊背上的一条乌青。曹懿看见,面色不显,其实心疼得要命,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给李顽擦洗,心想要不今夜就给李顽点甜头。
正好李顽这小子借酒撒疯,缠着曹懿说今夜要宿他房里,像小时候那样睡他身上。
曹懿半推半就,谁知李顽趴他身上,就真没半点动静,曹懿偏头一看,李顽酒意上头,已经睡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谁签休书谁就是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