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琅学着他的样子坐在阶上。他们坐在一家已经打烊的药房门口,周遭散着一股药草的味道。闻起来有点发苦。
但是沈成 的脑子里,那股冷冽微甜的甘松香竟然压住了这些药草味。他不悦的蹙起眉头,很烦躁。
“钦差大人在此坐着,怕是不太好。”沈成 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跟他挨这么近。
行人稀疏,但每个路过的,都像看妖怪一样看着他们。
沈成 被这些目光瞧的十分不舒服,他干脆站起来:“下官告辞。”
顾琅也恼火了,拽着他入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沈成 一点也不想跟他拉扯,还在顽抗着,抗他不过就自暴自弃地叹了一口气:“烦请大人自重。”
顾琅对他这个无奈的表情十分满意:“走吧,钦差带你去骑马,帮你散散酒。”
不提马还好,提到马,沈成 陡然怒意横生,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么大的火,第一眼看见那匹马的时候,他就浑身不舒服。
因为他看见那匹良骏,就想到了泽京城北、驿站门口那个样貌标志的“小齐大人”,想到他们交情匪浅。
又想到这一年里,他们两个或许都在泽京,春夏秋冬,花开花落……他们这样那样的、一同打马玩耍。
顾琅很少有那样天真灿烂的笑容。
除了对他,就是对那个小齐大人那样无拘无束地笑过。
他借着一点上头的酒意,对着万岁爷钦点的巡抚大臣冷笑一声:
“那是一匹好马。你自己留着慢慢骑吧。”
顾琅也觉察出不对劲,他有些讨好地赔笑:“你跟一匹马较什么劲?”
这样搂搂抱抱的姿势让沈成 更加火大,他怒道:“我不喜欢小齐大人!”
顾琅动作一滞:“这匹马是禁军都督借给我的。”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顾琅无意间解释道:“齐江春现在不玩马了,他现在入了朝,在工部做事……”
沈成 脑子混沌着,却是更气,猛一推他:“你们如今同朝为官?!”
顾琅语塞。
过了一会儿,顾琅又小声嘀咕:“我跟你不也同朝为官吗?”
这回轮到沈成 没话说了。这句话太无理取闹,他也觉得自己失态。只要顾琅还在朝为官,那所有当官的,不都跟他‘同朝为官’么?
自己又是在生什么气呢?
沈成 阖眼,再睁开时,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走开。”
……却冷静不下来。
顾琅不让他走:“我们宿在客栈吧。”
沈成 拧着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琅也把脸沉下来,掐住他下巴道:“我想干什么,你会不知道?”
“大人,隔着两道街,就是戏馆子。狎小倌请往那处走,您自便吧。”沈成 反而笑了。
顾琅笑得惨然,他阴恻恻地说:“沈子兰,你是不是以为你救了我?我还该一辈子感激你?”
沈成 听到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顿时酒醒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