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端玮的婚事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王溶非将这件事都揽过去,端玮成婚的一切事宜,全都是他亲手办的。大约人只要想为难自己,总有各种各样的法子。
姜善对此不甚在意。沈难病了,作为弟子,他与云献应当侍奉在侧。但是沈难不愿意看到云献的脸,所以只好是姜善常常去看他。
沈难搬到了城里面住,在离成王府不远的一个院子。院子不大,收拾的干净雅致,只是难免冷清了些。
姜善午后拎了些吃食去看沈难。屋里只有沈难一个人,沈楝坐在屋外廊下,在给沈难熬药。他看起来那么严肃冷硬的一个人,做起这些事来却是耐心的不得了。
姜善跟沈楝打过招呼,走进屋里。
沈难歪在榻上,面色很是憔悴,挽起的头发里忽然之间夹杂了很多白发,像是一夜之间生出来的。姜善将吃食摆出来,捧到沈难面前,“先生,我从外头带了些爽口的吃食。”
沈难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他虽这么说,却没什么胃口。姜善将他扶起来坐好,两个人在一处说些闲话。说到一半,沈难没了声音,姜善看去,只见沈难盯着窗口。姜善顺着他的目光,在窗户边看到了一盆快要死了的兰花。
姜善便道:“先生这么喜欢兰花吗?病中也还挂念着。”
沈难点点头,“我最喜欢兰花了。”
姜善愣了愣,看向沈难,沈难依旧看着兰花,喃喃道:“我那么喜欢兰花,却总养不活它。我那么喜欢他,就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姜善担忧的望向沈难,“先生 ”沈难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近来总是梦见他,他在梦里怨我狠心,怨我忘记了我们共同的理想,那么多年不肯见他一面。”
沈难声音轻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十一岁被立为太子,代价是元后的命。我跟他躲在柜子里,眼睁睁的看着皇帝将皇后赐死。他一声不吭,生生把手咬出了血。那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会助他登上帝位,为母复仇。”
“我们约定好了,有朝一日,他为帝我为相,我们共创繁华盛世,一同名垂青史。京城到现在还流传一首民谣呢,京都有双壁,紫微与文昌。”说着,沈难笑了,“有一年,他藏在我的马车里跟我出宫,在花灯会上笨拙的跟我表白,说他此生定不负我。”
“谁知道他那么快就娶妻了。”沈难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跟我解释了说要登上大位,必须要一个能为他提供助力的太子妃。他的不得已不甘心我都懂。可是,我沈难何等人物,怎么能沦落到这般境地?到底是他端兰洲背约毁诺在先,不能怪我一去多年。”
姜善面色不忍,“先生,没有人怪你的。”
沈难看向姜善,在他澄澈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忽然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了,眼泪随着阖眼的动作一齐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