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汗王有心了。”小皇帝矜持地夸了一句,手一挥,先前离开的宫女此刻又回来了,捧了茶与吉服向使臣走去,“使臣先在宫中歇上片刻,寿宴上也好多饮些美酒。”
使臣饮了茶,谢过圣恩之后便退下了。待人一走,小皇帝立马往宽大的龙椅上一躺:“终于走了……这般绕来绕去说话,比上朝还要累……”
“可是皇上刚刚特别有气势!”小福子凑过去,拿玉箸夹了一只小巧的红糖馒头喂他,“贵妃娘娘见到肯定会夸您的。”
那当然!朕那模样就是跟他学的。”小皇帝笑起来,美滋滋嚼着馒头,嚼出了满口香甜,然而神情却渐渐敛成了方才深不可测的模样,人也坐了起来。
小福子讶异道:“这会儿正能得几分空呢,皇上不躺啦?”
“不躺了,习惯成自然。”小皇帝抖一抖袍子,“你给朕锤锤肩就行,再唤个人,将那进库的蜜香纸拿几张来。”
他咽下嘴里最后一点甜,隐在广袖中的手微微握成拳,颤抖得像是风中的蜻蜓翅膀。
不松懈,不是为取悦,不是为了不让谁失望,而是为了让至亲至爱今后能过得平安,不必日日胆战心惊——人命如丝,悬在掌中,焉能不颤?
蜜香纸送上案头,小皇帝伸手抚过那浅褐色的纸张,鱼子似的纹路微微毛糙着摩擦掌心,同皇姐寄来的信件触感是一样的,用笔写了字,再滴上两滴水珠,待干透,纸上也不过是微微凝了点水渍。
打开过往的信件一页页重新阅览,小皇帝发觉其中一封篇幅不长的信也有这种痕迹,想来是一滴思乡的泪。
遣人将新发现带到安太妃跟前,小皇帝摇了摇头,眉头并未舒展开来。
还是要继续挖掘关于皇姐的消息,这个证据太陈旧,还不够让人真正安下心。
为此,他做了许多盘算,如何不露痕迹地从北朔人口中套话,让暗卫盯紧所有与使臣接触过的可疑人物……等等。
在心焦与忙碌中,时间蹉跎而过,天色转暗,寿宴将开。
厅堂里数支铜灯齐齐点亮,将全厅照得如同白昼。男女宾客分席而坐,中间留了一条宽敞的过道,进献的寿礼会被挨个儿放到中央,在座者皆可目睹那些珍宝的风采。
安全起见,小皇帝坐在上首,离底下乌压压一群人很远,看一眼都可谓是极目远眺,左右一瞧,大红大紫的各色吉服乱花渐欲迷人眼,喜庆得好像就地站起来就能敲锣打鼓。
细细辨认了一会儿,他终于找到了沈言川的座位,座位上的人穿着宽袍大袖的桃红装花吉服,一身环佩,正好也往他这方向看,四目相对时一挤眼睛,又把头扭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