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下。”来人不慌不忙地对萧岑鞠了一躬,随后便主动走上前去,面对他疑惑的表情笑意盈盈地说,“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下官已经托楚大人的福,出任这审刑院知事已有一段时日了。”
“嗯。”萧岑只微微点了下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便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余大人近来可好?”
“好......好着呢。古人云,知恩图报,方为君子之道。下官这就是来报恩的。您且放心,有下官在,不会让人委屈了大人。”
“......如此,那就有劳余大人了。”事实上,萧岑觉得这余池看着就不像个好人,很想转身就走,但俗话还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他也就一面按捺住心中不耐与之周旋,另一面则盘算着回府之后再行商议。
朝廷重臣相继入狱的事,很快就在京城巷尾茶肆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拍手称快的占多数,但到底只敢私下道几句“解气”,无人敢像前儿那样聚众闹事,唯恐玄武卫那伙饿狼突然出现把人抓走。
不用细思都能知道,这都是宋格致及其党羽的“功劳”,他们使人在街头散布荒唐言论,加深百姓们对楚临秋及北衙禁军的憎恶,造成了如今这种“水火不能容”局面的产生。
而现在这种局面就要被打破了,因为楚临秋的人借着馆阁鸿衣先生讲学的空档,当着数百人的面抛出一个问题,把读书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漠北军困局”身上。一时间,叫屈者有之,扬言要请命者有之,馆阁都乱成了一锅粥,再无人潜心做学问。
楚临秋想要的便是这种效果,一旦儒生们都拧成一股绳替萧岑及漠北军叫屈,请求查明真相,那么他安排的奏章就可以伺机而上,双重强压之下,天子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掂量着行事。
萧岑挂帅出征清剿叛党一事,势在必行。虽说用的是“将功补过”的名头,但于这人而言,再次执枪纵马骋疆场的机会得来不易,该将其视为日后彻底逃离京城的契机之一。
生于萧家,长于漠北,见多了边境的风光朗月,学不来庙堂的尔虞我诈与阿谀奉承......这样的他,合该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苍鹰,活得恣意洒脱,没必要和自己一样,终身被缚上枷锁,不得挣脱。
楚临秋才在折子上落下最后一行字,便无奈搁下笔,转头将自己辛苦一夜的成果撕碎尽毁。而在他的脚边,已然堆积了一地布满蝇头墨字的纸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奏章
许是身体实在不适,他在侧头瞥一眼自己的“杰作”之后,便脱力地软倒在桌案上闭了眼睛,墨色广袖将未燃尽的黄烛打翻。零星之火正落在那堆已经作废的折子上,顷刻间将其燃了干净。
而楚临秋对这事竟是一无所知,还在闭目沉睡不为所动,仿佛已经失去了意识。若此刻还有第二人在场,那他便能轻易发觉这人的脸已是灰白的颜色。
“老师?老师!”
“大人!发生了何事?”
“烛台翻了!速去叫人!”来人迅速抄起置于一旁的木棍将不大的火拍灭,紧接着便以袖掩面来到另一边扶起楚临秋,轻轻晃动他的身子,试图将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