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秋听了心里却是一沉,他缓缓推开萧岑圈着自己的手臂,暗提一口气便抬步走了上去。他病中体虚,走得自然不会有多快,甚至于某些动作上还略显迟缓,但即便如此,他也尽量将腰背挺直,使自己不露出半分颓态。
萧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不该追上去。他敏感地感觉到楚临秋的情绪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但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来缓和目前的僵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出去。
楚临秋所料不差,今日公署当真是热闹得很。诸多平时只在重要场合才露面的大老爷齐聚一堂,纷纷要求让楚临秋出来给他们个说法,否则他们便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侯府的马车堪堪停在巷口,便听得里头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
萧岑只将帘子掀开一角探头望一眼,便又缩了回去,神情凝重道,“钟指挥使怎会在此处?”
“南北不和日久,他怎会放过这个看楚某笑话的机会?更何况,死去的严智,还是他手底下的人。”楚临秋经宫中一事后,大抵觉得萧侯爷是个可“依靠”的人,便时不时要靠在他怀中,安享这无上的待遇。
而萧岑对此不仅不以为忤,反而心中有些喜悦。两人都默契地避开刚才的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一阵子,见萧岑并没有接话,楚临秋便主动问及,“侯爷与此人相熟?”
“......不太熟。”
“那便好,侯爷日后见了他,还是绕着点走。”楚临秋想是精力不济,说着话呢便又阖上了眼眸。
萧岑闻言却是“噗嗤”一笑,他一面替楚临秋揉着头颈的穴位,一面特意压低声音道,“巧了不是,钟兄也与我说过同样的话语。他让我离你远点。楚大人,你说本侯这回,该听谁的?”
“侯爷想听谁的,便听谁的。”楚临秋亦低声回应,神情有些恹恹,仿佛再不出去,他下一刻就会睡着了似的。
萧岑总觉得这回大病,把楚临秋的精气神都给带走了,令他整个人显得极为脆弱,如同易碎的瓷器,需要好好珍藏。此时的萧岑并不知道,这人到哪都总是一副睁不开眼睛的模样,皆因先前服的那粒药丸所致。
“走吧,去会会他们。”许是终于休息够了,楚临秋总算从萧岑怀里坐了起来,率先掀开帘子。
但将将要下马车之时,萧岑却忽而快他一步,环着他劲瘦的腰身把他带下来。
甫一落地,楚临秋便被人团团为住,玄武卫一众校尉此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哭诉他们所遭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楚临秋领着这伙人不闪不避地朝前走去,一路上他虽不曾言语,但脸色却愈发黑沉了起来。而萧岑故意后退两步眯眼瞧着他的身影,总担心他会随时倒下去,暗中思忖是否要继续扶着他,但转念一想,这么多人跟前,还是多少给他留点面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