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萧岑虽看不清楚临秋脸色的变化,却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温度下降了许多,立即就明白一个事:他生气了。
果然,片刻后楚临秋便扶着他的手臂,执意要脱离他的怀抱坐起来。但他实在是天旋地转,眼前泛起一阵阵黑雾,身上也虚软得很,因此,哪怕是萧岑急忙扶着他,他也控制不住在微微打着摆子。
“侯爷说得对,楚某一个宵小之辈,原不该有所期待。”
“楚大人,这可是你说的,与本侯无关。本侯从未认为你是宵小。”萧岑下意识反驳道,过了一会儿,他察觉楚临秋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便叹了一口气将他又重新拢进怀中,并顺手拿过一旁的薄被给他披上,“怎么了?冷?我......抱歉,无心之语,你不要放在心上。”
楚临秋沉默不语,似乎并不想搭理他,但好在也不再推拒他的手臂,应该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萧岑十分忧郁,他活了二十载还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哄人。此刻他眼见楚临秋明明十分不舒服,却非得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竟生出了类似“心疼”的感觉。
“楚大人,其实、其实你也不必自轻自贱。你做的一切,有心之人自会看得明白。宁伯与我说了相府的事,这回又死人了,并且作案手法与之前的分毫不差,他们没得法子,只好乖乖配合。你可以放心了,你的属下会替你处理此事。楚大人,其实本侯只是想让你多休息罢了。”当第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萧岑发现,解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艰难。
事实上,在楚临秋昏睡不醒的一天一夜里,萧岑始终处于一种心情极为复杂的状态。他一方面恼怒以宰相为首的朝廷大员对楚临秋的刁难,另一方面他又恨其不争,因而才会有方才的口不择言。
他想问“圣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令你心甘情愿承担这些骂名”,但现在却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把人又气出什么好歹来。一贯恣意妄为的小将军,何尝有这么畏畏缩缩的时候?
萧岑深感自己这回是彻底栽了个跟头,起不来了。
“你、休息吧。”
“侯爷,你不对劲。”被萧岑扶着重新躺回床上的楚临秋,就这么于昏暗的环境中静静地注视着他。在他如此逼人、有如利箭的目光中,萧岑更加觉得无所遁形。
但为了不露出马脚,他还是强自镇定拉过堆在一旁的锦被将他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的,轻声说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跟个小老头似的成天想太多,无端想出一身病。”
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萧岑替他掖被角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事,心上就仿佛被坠上了一颗巨石,沉甸甸的。
内室里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诡异,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了一阵子,萧岑突然单枪直入地问道,“你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因为紧张及另一些说不清倒不明的情绪,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在黑暗中显莫名有些魅惑人心的力量。
在那之后很久,楚临秋一直没有回答,以至于萧岑几乎以为他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