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五(14)

白玉堂竟还奇迹般的懂了,他眼中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嫌弃。

回到当下来,“等我再去原地找那中年男子时,就不见了他的踪影,不过我从邯家下人的口中问出了他的身份。他名为徐泽,三年前来投靠邯琦,备受邯琦倚重,怕是倚重到对他言听计从的地步。”

岂止是一般的言听计从,那邯琦会直愣愣的上吊自尽,就是在听了他的一句话,而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同样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还有徐泽被砍中手臂后,不知疼痛也不流血。

以及,“他似乎认为我也会他会的旁门左术,自话自说的简直愚不可及。”

顾青稍微一思索,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误会。他们去挖坟时,那萦绕在坟墓上的黑气,见了他就不敢再靠近,想来是因为这样那锁魂绳就失去了效力,所以才很容易就被截断了。可顾青并没有把他的推测说出来,而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锁魂绳确实对鸣鸿刀起了束缚的作用,而你也确实用一把普通的铁锹给破坏了,或许你真有什么不得了,而你却不自知的本事。”

白玉堂挑眉,“比如?”

顾青回道:“比如一身人见人畏,鬼见鬼愁的浩然正气。”

白玉堂:“……”

白五爷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一点都不中听,他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干脆把它归咎给徐泽的愚蠢。

接下来他们就兵分两路,白玉堂留在邯家等大夫来,而顾青则是去追探那精通旁门左术的徐泽。

徐泽并不住在邯家,而邯家的仆从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还是顾青去问了马夫,才问到了大致的方位,然而等顾青追踪到徐泽的住所时,那里已起了火,便是有什么也都被烧没了。

便是顾青不愿意承认,他们此行是打草不成反惊了蛇。

只话又说回来,他们并不是没有收获。

邯蕲确实死于非命,且和他的长子邯琦脱不开关系。

这么说似乎还不够严谨,因为就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邯琦便是行凶者。又考虑到徐泽能够用言语“操控”邯琦,所以还不能确定邯琦当时是否是清醒的。

就此还衍生出一个问题,徐泽蓄意接近邯琦是为了什么?

为财为色?

白五爷乍听顾青这一猜测,就眼角抽搐了下,没甚好气道:“需要我提醒你吗,庞大人?现在人命关天。”

顾青振振有词道:“我需要考虑所有的可能性。”

对这一说辞,白五爷明显是不屑一顾的:“哼。”

顾青叹了口气:“懋叔,你觉得‘为色’这一条是无稽之谈?”

白玉堂‘闻弦歌知雅意’道:“那你不妨说出个四五六来。”

顾青还真就能说出个六七八来,“想想看徐泽对邯琦一往情深,不,他们两情相悦。可邯蕲邯翁并不能接受他们这样有违阴阳之道的结合,所以就极力反对他们相爱,并且试图拆散他们。所以被爱冲昏了头脑的邯琦,就在冲动之下误杀了邯翁,现在三年过去了,因为我们找上门来,徐泽知道事情暴露,所以就蛊惑邯琦自杀,而他自己也回到他所住的房子中点火,就这样双双殉情。”

白五爷懵得很:“我以为你说的‘色’,是徐泽对邯琦的女眷见色起意。”

顾青耸了耸肩:“你这是性别歧视。”

白玉堂:“……”

还是来说正经的吧,顾青在先前厅堂中头回见到邯琦,就已经把他有几个妾都演绎得分明,自是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同性爱人。所以徐泽埋伏在邯家为‘色’,这一猜测是说不通的,那就有必要从其他角度来看这一问题。

说起来邯家最有价值的就是他们家的手艺,还有邯蕲的威名,可考虑到邯蕲被杀害,那可以适当排除徐泽是冲着邯蕲独到锻造手艺来的可能性。

只转念想想,邯家如今还垄断着陈州府的器械行,这可能会是一个切入点。

本朝《宋刑统》有规:“甲、弩、矛、旌旗、幡帜属犯禁之物,民家不得私藏,诸私有禁兵器者,徒一年半。”可这只是禁兵器,又“弓、箭、刀、楯、短矛者,此上五事,私家听有”,换言之,私人是可以合法持有弓、箭、刀、楯、短矛等民用武器的,像江湖中人多是带一把朴刀走江湖,这朴刀也属于民间可以持有的武器。

朴刀什么的不是重点,重点是像弓、箭、刀、楯、短矛等,邯家是可以私制,并且贩卖给可拥有私兵之人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徐泽背后还有他人,而这“他人”是想要囤积这等武器?

这是一种可能性。

再观徐泽的行事作风,他更偏向于使旁门左道,说不得他潜伏在邯家,是因为邯蕲从前找到了上古三大邪刀碎片的缘故,徐泽想进一步探索其他可为他所用的器具?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如今线索不够多,无法得出定论。

既是线索不够多,那就去找更多的线索呗。

幸运的是在大夫来到邯家,刚要给邯琦诊脉,邯琦就醒了过来,但他全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也就是说他失忆了。大夫诊治后,就道邯琦这是得了离魂症。

这离魂症是由华佗提出来的,用彼时的说法就是人的三魂七魄不健全,所以才导致不记得以前的事,以及一般情况下,离魂症是指得此病者两魂六魄游离体外。

在顾青看来,这自是不科学的说法,单就看邯琦目前的情况,他会失去过往的记忆,是在心理上逃避痛苦和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可在其他人看来,他们不会这么想,像邯母她当即就朝着顾青祈求道:“大师,求您做法寻回我儿的魂魄!”

白玉堂原本以为顾青会拒绝,哪想到顾青在沉吟过后竟然答应了。

“太好了,我儿有救了。”邯母大喜过望,又叫其他人离开不要耽搁大师做法,等他们离开后,白玉堂看向似胸有成竹的顾青,有些许郁闷道:“连这等旁门左道你也会?”

顾青一脸坦然道:“我不会。”

白玉堂:“……那你?”

“演戏演全套。”顾青说得理直气壮,却让白五爷不知道做什么是好,他在无名火冒出来前推开窗户道:“我去邯琦的书房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线索,你就在这儿演全套吧。”

说白了就是白五爷他不奉陪了。

而等白玉堂离开后,顾青仍旧不慌不忙的,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双手合十抵住下颚,目不转睛的盯着得了离魂症的邯琦。

片刻后,被白玉堂推开又关上的窗户,再次从外面被推开了。一个不大的包袱从外面摇摇晃晃的“飘”了进来,那包袱对上顾青的视线后,竟是开口说话了:“庞卿家,朕终于找到你了。”

猫陛下说着话就显出形来,那不大的包袱就是被系在它脖子上的,因为它原本没有显出形来,所以在他人看来就是那包袱无脚自动,也不知道在猫陛下来到这里的路上有没有因此吓到人?

顾青盯着它不说话。

猫陛下下意识的抱住它毛茸茸的脑袋,急中生智道:“鸣鸿刀先从家里跑出来的,朕是为了看着它,所以才偷偷,不,是正大光明跟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