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儿。”这心机多端的妇人唤来自己随身的侍女,在辗转侧卧了良久之后,她在第二日的清晨,便嘱咐了行驾,前往了郡里的庙宇,也是这里最大最鼎盛的城隍庙,里面祭祀的是她周家的先人,也是她小时候曾经绕膝左右的曾祖父——因为治理了洪水的功劳,在不幸逝去之后,被百姓们塑造了神像的周公周朔。
因为曾经有这样的关系,所以周氏一族对于城隍的供奉最勤,对于城隍庙中的修建也是最为殷切,也许是鉴于诚心,原本并不富裕的周家,生活也逐渐在清贫之中好了起来,而后,家中又得以走出了几位得以做官的举子,最后,竟也成为了这一郡之地中的望族。
而这妇人,在未曾出嫁之前,也常常来此奉香。虽然在入了谢家以后便少有出门,但那城隍中的庙祝也依旧还记得她,他迎上来的时候,也不知是否有意相奉,如同从前那般唤她“周小姐”,待随侍的丫鬟斥责之后,他才有些慌张了改了自己的口误,相称“谢夫人”……对方虽然一脸怒容,但其实最后也只是将之轻轻带过,并没有有意追究。
在奉上了一大笔的香火钱后,这谢夫人便跪倒在城隍爷的神像面前,口中念念有词地开始祷告,而那名为禄儿的侍女,则悄悄地将那庙祝拉到了另一侧,将谢府之中的情形一一道来,并说明了自家小姐的忧心,问他可有良策。
庙祝十分疑惑,不过是因为科考途中突然归来的谢家的大公子的几句胡言乱语,便让一直颇有气韵的谢夫人如此忧虑,这是否有些过于多疑……而这疑问,也同样是在谢钰之的心头浮起,在谢家门扉大开,那位二夫人携仆远去的时候,他注视着那辆马车远去的方向,略略皱起了眉头,周家出了一位城隍是他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他们周家是靠着什么才挤入望族之中,他又怎么可能不加以查探,但是,在不论是他还是巧儿都还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急忙出门求助,这也未免有些太沉不住气了。
而这疑惑也很快地被解开了,在回去的时候,谢钰之注意到了,谢夫人的另一位老仆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在一客栈的密闭的房间里,和一脸上带有疤痕的凶徒相见,二人交谈之中,那老仆言语中流露出不满之意,称对方做出的事情实在是不利索,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女子的性命,那为何又不连她身边的男子也一起解决掉?
那凶徒倒是显出了几分惊愕,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狡诈地辩称十两黄金只够他出手一次,一次只能解决掉一个人的性命,想要用一个人的钱来买两个人的命,这赔本的买卖他可不干!
“原来如此,”谢钰之感叹道:“这是心虚了啊。”
“你费尽了心思和手段,”孤身一人,谢钰之也依旧低声絮语道:“就想要攀附上那毒妇和她生下的浪荡子,但其实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让你再活着回到谢家,你把你当做他们的自己人,可他们却是将你当做了一把刀……”
谢钰之讥讽道:“用过了就可以扔,还要担心会弄脏了手!”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讽刺,无端端里一阵大风刮来,将那二人密谈的房门猛地吹开,门栓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心里有鬼的二人被吓了一跳,那凶徒更是从怀里掏出一柄尖尖的剔骨刀,目光狠厉地四顾张望。
但他们什么也没看见,木门又一次缓缓地、缓缓地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