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她连声音也变得刺耳,目光如同嗜血利剑。
李舒动也不敢动,栾秋还试图跟她道歉,不料被李舒按着后脑袋,趴地磕头。
起身时虎钐已经不见了,火红的太阳在金色的沙漠尽头露出坟头般圆胖的身躯,穿过身体的晚风越来越冷。
察觉俩人手臂还互相紧抓着,李舒连忙甩开。
黑塔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也不知道打这一架毁了虎钐多少东西。栾秋心里有些愧疚,在深坑边缘探头探脑。回头时,李舒已经往石头山上走出很远。
这座石山名字不详,只知道在一片连绵山脉末端。栾秋犹豫片刻,远远跟着李舒往前走。
夜黑得很快,走走停停,忽高忽低,栾秋冷得打颤的时候,才看见李舒终于寻到一个低洼处慢吞吞坐下。
天色晴朗,云被夜风远远吹走了。金羌已经入秋,夜里很冷。头顶一轮白色的月亮,将日间金色的沙漠照得一片雪亮。站得高了才看清楚,远处是连绵的峰峦,明明无边无际,却又像壁垒一样把沙漠圈在当中,人是轻易走不出去的。
李舒已经烧起一堆小火。
他身上带着火石,烧的是四处找来的枯木。人蜷在火堆前,影子在风里晃动。
栾秋冷得牙关打颤,但他也倔强,故意坐在李舒看得到的地方,却不朝李舒走哪怕一步。
最后还是李舒先出声:“喂。”
栾秋立刻扭头看他。
李舒指指火堆。
栾秋扬声:“干什么?”
踟蹰很久,李舒才气急败坏大吼:“你过来!”
栾秋起初还想再做作地僵持一会儿,可实在冷得受不了,他小腿的麻痹感正在消退,一瘸一拐地朝李舒和火堆走去。
火虽然小,但至少是温暖的,两人的位置之间足够塞下六个大汉,各自皱眉不吭声。
栾秋腹中咕咕作响。李舒刺耳地冷笑几声,抬头时看见栾秋扭头不看他,耳朵在火光里显出与肤色不同的潮红。
李舒忽然一怔。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栾秋脸红。
这人羞恼的时候,总是硬撑着不肯服输,只有两片耳朵敢擅自背叛躯体泄露心事。
他心头一软,想起这人从跨过边境便频频吃苦,商歌说的话虽然轻描淡写,但无论是勃兰湖水鬼还是稚鬼,都不是栾秋平时见惯的普通恶人。李舒犹豫许久,往火堆里塞了两根枯枝,起身跃了出去。
回来时,他手里拎着一只已经断气的动物。
那东西像兔子又像猫,大尾巴柔软,两只耳朵还抽搐着。李舒左右看看,没有称手工具,犹犹豫豫拿起“星流”。可是用“星流”宰杀这动物,一是不称手,二是舍不得。
炎蛇软剑啪嗒扔到他脚边,他抬头一看,栾秋正装作看月亮。
剥皮去血,分作几块,囫囵架在火上烤熟。栾秋已经坐近,现在两人之间只能塞下四个大汉了。
没人说话,也没人愿意和対方打招呼,各自拿起一块大嚼。
吃完食物,吐了一地骨头,李舒发现栾秋越坐越近,现在两人之间只容两条大汉而已。
吃饱了,但没有水。李舒自己也渴得厉害,周围有水的只有深沟和黑塔底下的河流。
他回到深坑周围,惊讶地在地上看到一个装满了的水囊。
这不用劳累自己的意外之喜让李舒心情大好。他提着水囊小跑着回到火堆边,想起要以冷脸面対栾秋,才连忙换上另一副表情。
这水就不必分给他了。李舒心想,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但还未坐下,栾秋长手一抄,竟然把水囊给抢了过去。
“你!”李舒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栾秋一抢到手立刻拔出塞子喝了一口。
他把水囊抓得极紧,李舒根本夺不回去,恨得举拳要打他。
那口水咽入腹中,眼看拳头就要砸到脸上,栾秋把水囊塞回李舒怀中:“你喝吧,没有毒。”
李舒忘了收回拳头:“什么?”
“无端端一个水囊出现在那里,万一是虎钐放的……”栾秋说。
李舒这才收回拳头:“你在试毒?”他一怔,“万一真的有毒……!”
栾秋面色平静:“那你就不必喝了。”
李舒心情又复杂起来。他抓着水囊坐下,没注意拉开彼此距离,也没注意栾秋正悄悄靠近。
才喝了两口水,腰上忽然一紧。
栾秋用右手把人揽在怀里,李舒手中水囊差点脱手,水在胸前洒落一片。
他下意识挣扎,栾秋却紧箍着他不肯松手,胸膛紧贴他的背脊,嘴唇就贴在耳边,耳语的声音挠酸了他耳朵深处:“李舒。”
李舒心知不妙,但手脚渐渐松懈。那很轻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地、小心翼翼地,摩擦他的耳廓。栾秋対他像是対待失而复得的宝物,他能听见栾秋胸膛中那颗心跳动太快的声音,连带着让他也悸动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本章的岳莲楼:谁?谁要一起骂我?
瞬间太多人吵嚷嚷说话,他捂着耳朵跑远。
---
看完本章的曲洱、渺渺、于笙和谢长春:哪里有《大瑀行之浩意恶人》?想看!
---
模仿宋代话本写了几句,突然来了兴致。
番外可以写一下这种风格的《浩意恶人》,哈哈哈哈